這一頓飯吃下來，陳佳倒是安生，因為有人帶了小孩兒來，喝酒的時候大家都是淺酌幾杯，點到為止。
來這兒之前秦北打過招呼，不要太烈的酒，這會兒上來的有人家自家釀的酒，也有一些國外進口的果酒，度數不高，喝的也少，自然是喝不醉了。
本來秦北是有裝醉的打算的，但是想想蘇暖已經見了不少次自己醉酒的模樣了，悻悻地只好放棄，這會兒裝醉，肯定一下子就被看出來了。
倒是劉昭，是個酒量不好的，沒幾杯酒灌下去，就已經上了臉，人也比平時活躍幾分。一頓飯快吃完的時候，他突然拉住一邊陳佳的手。
“佳佳，你跟著我的這幾年，我...”
話還沒說完他就打了一個酒嗝，一桌人都和善地看著這一對兒。
秦北順勢往蘇暖肩膀上一趴，“我也有點兒難受呢。”
但是心裡也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怪不得這劉昭一直沒升上去，心思淺，沒門道兒，性子直，容易被人利用。就連酒量都這麼淺，這還沒幾杯呢，就開始吐真言了。從一個基層往上進的那點兒人情世故，他倒好，一樣兒都沒有。
蘇暖看看他頭髮都柔順地垂下來的樣子，沒把他推開。
“我知道你吃苦了，但是你放心，我絕對會對你好的。”一句話說完，竟然栽倒在了酒桌上，可是卻沒有鬆開陳佳的手。
陳佳是什麼感覺呢，她已經沒有感動這種情緒了，她已經過了那種男人口頭上說幾句好話，她就會很開心，很激動，然後也說一些，我也很感動，我相信你，我們一定會一起走下去的。
這一瞬間，她看著倒在酒桌上的劉昭，心底裡竟然止不住地發寒，是不是真的一輩子就這樣了啊？
眼中泛起的淚光，竟然讓那些看著的人都很感動，他們沒有為這愛的一幕鼓掌，但那目光卻說明了一切，祝福你們這美好的愛情。
陳佳沒有把那點兒淚水嚥下去，她抽出手來抹了抹眼睛，“劉昭喝醉了，我就先帶他回屋了。”
目光撇去，看到秦北趴在蘇暖肩頭，目光裡全是繾綣。
莫名的就是悲涼，有人幫著她把劉昭扶起來，一起送回房間。
渾渾噩噩走在路上，穿越過一小節遮頂通風的走廊，冷風一吹，猛地一機靈。
她厭惡那些目光啊，那在她看來可不是鼓勵，那是...同情，是手中握著她想要的一起的人給她的同情。
快三十歲了，沒錢，沒車，沒房，就連以前一直以為很堅強的愛情在此刻都好像成了一個笑話，三十歲的時候...她陳佳，絕對不想要再過這樣的生活。
那雙眼睛，在冬日的慘白日光下，亮得厲害。
到了屋裡，她謝過人家，等那人出門了，她就轉過身來，看著昏睡過去的劉昭。
心底裡那種強烈的渴望，終究蓋過了愧疚，與對未來的一點兒小小的希冀。
快到傍晚的時候，劉昭就醒了，他迷迷糊糊走到衛生間，看到陳佳正在捯飭自己，細細彎彎的眉毛，勾勒的完美的眼線，橘粉桃紅的眼影，現在她正在點口紅，不是她一慣常用的豆沙色，劉昭知道那管口紅。
自己聖誕節送的，她一直捨不得用，偶爾拿出來看一看，就心滿意足了。
蘿蔔丁，這是女人之間的代稱，水潤的櫻桃紅，一點點擦上去，回過頭，在暖色的燈光映襯下，夠人的厲害。
“佳佳，你今天真漂亮。”劉昭笑得還是那麼憨厚。
真是個...可憐人啊...
“所以，劉昭，你以後要對我更好一點兒才行，以後每天，我都會比今天漂亮的。”
“我對你好，可不光光是因為你漂亮，而是因為我愛你。”劉昭義正言辭地反駁。
陳佳莞爾一笑，以前總是覺得這人一本正經地說情話的時候特別令人心動，如今想開了，才發現，也不過如此而已。
可這哪裡是情話啊...這真的是再真心不過的真心話了。
人活一輩子，有許多人告訴你，認命吧。也有許多人告訴你，去放手一搏吧。不管你聽信了哪一方，你總要失去一些東西，然後再得到一些東西，這樣蛻變，成長，碰撞，然後才長成了今後的那個自己。
“劉昭，你真好。”她懶懶倚在牆壁上，白瓷磚襯得那唇色愈發嬌豔，劉昭覺得自己喉嚨緊了緊，今天的陳佳，風情竟然有些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