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赤!?”祈晝滿臉驚疑:“你不是因為觸犯了世主,被世主殺死了嗎?”
徽赤右手撫於心口:“早年我受過生命女神的湖之祝福,身軀不死不滅,世主將我砍成八段,是小懲大誡罷了。我那不省心的弟弟還沒死,我怎能先走一步。”
祈晝瞳孔震動。
“……祈晝。”另一邊,傳來世主的聲音。
一位紫發銀面具青年懶散地從後殿走來,金色的眼瞳漫不經心:“過來。”
世主也沒有死。
世主盤踞千年,經歷了上萬次重置都能保留記憶,自保能力無數,不可能被諾爾一刀就殺死。
祈晝彷彿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原來自由從來是個笑話。
世主走到王座前,對著王座上的鮮血,蹙了蹙眉。
徽赤立刻走來,用身上純白的衣物擦乾淨座位上的鮮血,確保一塵不染。世主這才施施然坐下,單手撐著下巴,打著哈欠:
“……過來。”
自小養成的習慣告訴祈晝,如果再不應,世主的耐心耗盡,就會發生極其恐怖的事。
祈晝本能般戰慄起來,像一具提線木偶,僵硬地走到了世主面前。
“你是我最滿意的角色啊,祈晝。我可不像司鵲,從以前到現在,你一直是我最滿意的角色。”世主微笑著拍了拍祈晝的臉。
祈晝低聲說:“創作者的偽善。”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一直都在努力培養你,你能拿到門徒遊戲第一屆的冠軍,背後少不了我的支援。”世主挑起眉。
“——給我的身邊人挖陷阱,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死掉,僅僅是因為你不願意看到我認識太多陌生人——你這叫培養嗎?”祈晝忍不住怒吼起來:
“生不起就別生!養不起就別養!”
“你早年最落魄的那些時候,就把我寫出來。沒錢買給我吃,沒錢買給我穿,你動不動就在外面打架、鬥毆、賭錢,害得我只能在貧民窟裡撿垃圾吃,還要求我出人頭地幫你脫困!你到底是懷揣著什麼心思寫下我!?懷著中大獎的心思嗎?你自己過得落魄,就指望oc幫你躍升階級嗎?”
“一個牛馬,就不要寫下另一個小牛馬!你寫下我之前,問過我的意見嗎?”
“說什麼辛辛苦苦省錢給我上禮儀班,不就是指望我攀上貴族,帶你一飛沖天嗎?說什麼我要懂感恩,照顧你,不就是把我當成給你養老送終的保底勞動力嗎?”
“你到底把筆下角色當成什麼?獨立的生命?還是你自我意志的延伸?你分享欲的體現?你排遣孤獨的渠道?你渴望的人生?你支離破碎的願望?你無法觸及的夢?”
“後來你終於發達了,就像鬼一樣牢牢控制著我。不許我自由,不許我晚歸,只允許我走在你安排好的道路上,永遠陰魂不散。你指望我怎麼感激你!?”
祈晝憋了太久太久。
本以為自己終於自由,結果世主又陰魂不散地出現了。
他沒有說出的是——其實他自己也寫了一個角色,名叫“法月”,但他從未乾涉過這個人的人生。即使如此,他依舊發現,法月的一言一行都有他的痕跡。
到底何種程度才稱得上自由意志。
創作者果然是反派,妄圖操控所有人,卻受困於現實與經驗,讓筆下人物一起受苦、掙扎、困惑——世主如此,司鵲也如此。
世主聽了,眼睛裡彷彿停駐著淺色的雲。
他倚著靈感之神的神像,紫發彎彎曲曲流瀉於白石,雙手合縫。
思量片刻,他開口,聲音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