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麟聽不見這些聲音。
他的世界只剩下寂靜，和掌心那一小片正在融化的藍色晶體。
那是林霜留下的，最後的溫度。
整個世界驟然崩塌。
……
冰晶簌簌墜落，沈千劫的軀體如陶器般寸寸皸裂。
魔紋自眉心蔓延至脖頸，右半張臉的青黑鱗甲剝落，露出底下蒼白的肌膚。
他僵立在原地，魔瞳中的鎏金、血紅、暗紫三色如油彩混融，最終歸於死寂的灰白。
“阿霜！”
江少麟的指尖堪堪觸及沈千劫的衣角，那具軀體便轟然崩塌。
魔氣如潰堤般噴湧而出，腐肉與碎骨在寒風中化作齏粉，唯餘一攤腥臭血水浸透冰面。
玄鐵重劍“哐當”墜地，江少麟跪在血泊前，掌心金血與黑汙交融，竟凝出妖異的紫羅蘭色。
“首座！”
天權長老的金紋鎖鏈纏上他手腕，“魔氣侵體，速歸滄溟峰調息！”
江少麟恍若未聞。
他盯著掌心血汙，恍惚看見幻境最後一幕。
林霜藍色晶體化的身軀在他懷中崩解，資料流如螢火四散。
他忽然低笑，霜霧自唇齒間溢位。
眼尾金紋如熔岩流淌，玄色鶴氅上的銀線星紋竟開始逆向遊走。
滄溟主峰頂端的古鐘無人自鳴，聲浪震碎百裡冰稜。
天相廣袖翻飛結印，冰蠶絲流蘇纏住江少麟脖頸：“快制住他！道心將潰！”
七道鎖仙鏈同時纏上江少麟四肢，他卻仰天長嘯。
罡風卷著暴雪吞沒眾人，霜紋自他足下瘋狂蔓延，所過之處連魔氣都凍結成冰雕。
“帶回首座！”
天權厲喝，金紋沒入江少麟眉心，“封五感，鎮神魂！”
……
玄鐵鎖鏈穿透肩胛骨，將江少麟釘在寒玉座上。
霜霧籠罩著他輪廓，唯有眼尾金紋如殘燭明滅。
殿外七十二峰長老設下的禁制泛著青光，連飛雪觸及結界都會凝成冰晶墜落。
天相捧著藥盞踏入殿內，月白鮫綃裙掃過滿地霜花。
她看著這個自己從小帶大的孩子。
曾經清冷如霜的滄溟首座，此刻長發披散，染血的玄袍下露出鎖鏈磨出的森森白骨。
“喝藥。”
她將藥盞抵在江少麟唇邊，淩霄花銀步搖隨動作輕顫，“玉衡新調的方子，能鎮神魂撕裂之痛。”
江少麟瞳孔渙散，藥汁順著下頜流到鎖骨，在霜霧中凝成冰溜。
他忽然開口，嗓音沙啞如碎冰相磨：“師叔……”
“我在。”
“幻境裡……”他眼睫結著冰霜，“每一次，我們都不得善終。”
天相廣袖下的手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