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牢的石階幽深曲折。
火把的光亮將他的影子投在潮濕的牆壁上,扭曲變形,宛如惡鬼。
腳步聲在甬道中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記憶的痛處。
林霜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
這個念頭像毒蛇的毒牙,深深刺入他的心髒。
半年來積壓的怒火在胸腔裡翻騰,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痛。
他需要發洩,需要讓某個存在承受他的痛苦。
哪怕只是一具枯骨。
地牢最深處的那扇鐵門出現在眼前,鏽跡斑駁卻依然堅固。
城主掏出貼身攜帶的鑰匙,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的手在發抖,試了三次才將鑰匙插入鎖孔。
“咔嗒”一聲,鎖開了。
城主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
腐朽的海腥味撲面而來,夾雜著鐵鏽和歲月的氣息。
他舉起火把,昏黃的光亮照出了囚室中央那具被鐵鏈懸吊的白骨。
即便死去多年,這具骨架依然美得驚人。
不同於人類的骨骼,鮫人的骨頭呈現出一種瑩潤的玉白色,在火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光。
脊椎修長而優雅,肩胛骨如展開的蝶翼,指骨纖細卻有力,彷彿仍能撕裂海浪。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根延伸的尾骨。
原本應該連線著華麗魚尾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段優美的森白弧線。
城主盯著這具白骨,呼吸漸漸粗重。
他記得這具白骨活著時的模樣。
……
十七年前。
暮色四合,海浪拍打著礁石,濺起細碎的白色泡沫。
城主站在懸崖邊緣,海風掀起他的衣袍。
他眯起眼睛,看著遠處海面上那道若隱若現的銀藍色光芒。
那是鮫人的魚尾,在月光下閃爍著夢幻般的光澤。
獵物上鈎了。
鮫人並不知道這是個陷阱。
他只知道,今晚又能見到那個黑發如瀑的少女。
她總是獨自劃著小船來到這片海域,赤足踩著浪花,哼著輕柔的歌謠。
她的眼睛像星辰般明亮,笑容比珊瑚礁間的珍珠還要純淨。
鮫人潛伏在淺海處,銀藍色的魚尾輕輕擺動,掀起細小的漩渦。
他修長的手指撥開海藻,露出一張俊美至極的臉。
高挺的鼻樑,深邃眼窩,薄唇帶著溫柔的弧度。
他的面板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水珠順著鎖骨滑落,沒入腰際的鱗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