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怡卿在寺廟中落了水,又被一名男子摟著腰抱了上來,周圍有不少相熟的人,都將這副畫面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沒有絲毫辯駁的機會。
她本就是和離身,即便平日裡不常出門,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過不得安寧日子,眼下鬧出了這檔子事,胡言亂語的人想必就更多了。
想到此,劉怡卿不由擰眉,唇瓣也抿成了一條線。
翠芙端著蜜茶走過來,送到小姐跟前,語帶擔憂地勸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都沒想到佛門會出現一條野狗,當時那畜生就跟瘋了一遍,邊叫喚邊朝您撲去,不論是誰瞧見這副場景,心中難免發憷”
劉怡卿搖搖頭,她想的倒不是這個,而是在思索劉纖纖下手的原因。
二房與大房雖撕破了臉,但到底也是親戚,未曾結下殺身害命的大仇,哪用得著刻意將自己推到水中要是嫉妒也說不過去,畢竟她的名聲早就毀了,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嫁到高門。
眼見著小姐愁眉不展,翠芙幽幽嘆了口氣,忽地問道“那位姓蕭的壯士相貌堂堂,又十分果敢,當時連一絲猶豫也無,直接出手相助,若您能嫁給他,奴婢也就放心了。”
聞言,女人一張臉霎時間漲成了豬肝色,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連耳根子也跟著發熱,連連擺手“休要再提,這種事情沒有絲毫可能,要是讓旁人聽了去,不知道會怎麼笑話我呢。”
翠芙也知道婦道人家的閨譽有多重要,吐了吐舌,再也不敢胡言亂語了。
如今尚未入夏,白天雖稱得上暖意融融,等天光一暗,頓時便生出陣陣冷意,容貌嬌美的女子坐在窗欞邊,伸手將撐著窗板的竹條取下來,甫一回頭,便看到面容俊朗的救命恩人站在不遠處,穿著玄色衣袍,看起來尤為冷肅。
劉怡卿駭了一跳,小臉兒霎時間蒼白下來,壓低聲音問,“你這人好生無禮,竟闖到女子閨閣中,可知道規矩二字是如何寫的”
蕭恪扯了扯唇,欺身逼近,粗礪指腹挑起白生生的下巴,“蕭某不識字,自是不懂何為規矩,不如劉小姐好生教導一番,也能讓鄙人張張見識。”
大概是有些害怕的緣故,纖長濃密的眼神不住輕顫,呼吸都不太平穩了。
“你怕什麼咱們二人老早就坦誠相見過,先前在寺廟中,我將劉小姐從水中撈出來,好歹還隔著幾層布料,渾身上下沒看到分毫”
劉怡卿氣得跳腳,忿忿不平道“你這登徒子還想看到什麼”
蕭恪放開手,目光緊緊鎖住面前的姑娘,半張俊臉隱藏在昏暗光線中,實在看不真切。
“無論如何,蕭某也救了小姐一條命,用過就扔,未免太無情無義了吧”
“就算妾身講情義,卻也不能胡亂報恩,若真像話本里說的那般,見著個男子便以身相許,萬一碰上那種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以後悔不當初該如何是好”
一邊說著,劉怡卿一邊偷眼看著這人,蕭恪五官堪稱端正,但身上卻帶著一股子匪氣,隱藏在黑袍中的肌肉鼓鼓囊囊,不必伸手觸碰便可知有多健壯,一旦自己惹怒了他,想必蕭恪便似碾死螞蟻一般,要了她的性命。
脊背豎起根根汗毛,她舔了舔唇,好聲好氣地講道理,“蕭公子,妾身對您的大恩大德萬分感激,家中還有些積蓄,肯定會備上厚禮送到您府上”
“我不稀罕那些俗物。”
俗物
水盈盈的眸子陡然一抬,其中蘊藏著絲絲火氣。
姓蕭的還真是清高,看不上金銀財帛,沒有銀兩他吃什麼喝什麼難道僅憑著西北風就能填飽肚子她撇了撇唇,哼笑一聲
“妾身除了這些俗物,再也拿不出別的東西,若蕭公子不想要的話,倒也省下了。”
說話時,女人從袖籠中取出一條淡青色的絲帕,輕輕擦拭著下顎,彷彿那處肌膚碰到了什麼汙物一般。
這般挑釁的動作被蕭恪看在眼裡,鷹眸微微眯起,陡然環住纖細腰肢,將人往懷裡帶。
“劉小姐好似很嫌棄蕭某”
後腰處橫著的手臂彷彿鐵箍一般,劉怡卿試探著掙扎,卻紋絲不動,她意識到眼前這人不好惹,這才有些急了,討好地笑笑
“蕭公子怎會生出此種想法若非你出手相助,妾身恐怕會死在寺廟的蓮池裡,這份恩德此生此世都不敢忘,來世必定結草銜環,以此回報”
“來世”
蕭恪嗤笑一聲,“劉怡卿,你真當我是開善堂的不成我之所以會在涇陽逗留這麼長時日,之所以會去那鳥不拉屎的寺廟,就是為了見你一面罷了,男未婚女未嫁,為何不能考慮考慮我”
吭哧了好半天,懷中女子才給出答案“你早就知道我成過親,甚至還和離過了,為何還要苦苦糾纏,早先在徐家受了不少苦楚,我也算看清楚了男子的本性,世間的確有人品端方的君子,卻並非我這等商戶女能配得上的,與其再入狼窩,不如安安生生一個人過活,要是你真看上了我的身子,取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