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面板都比較容易修復，聽到沒有傷到真皮，程晚晚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李晴對真皮假皮什麼的，沒什麼概念，看到程晚晚落淚，顧不上自己背上還傳來陣陣的刺痛，再次撲過去搶人。
“晚晚……對，對不起……程嘉朗光擦藥不行，我們去醫院……”
程嘉朗此時厭煩到了極點，看到人衝過來，毫不客氣，直接吐出一個字，“滾。”
滾！
李晴腦袋“嗡”的一聲，如同五雷轟頂，焦急慌亂中伸出去的那隻手，就那樣僵在了空中。
她就跟被點中了停止穴一般，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如此簡單明瞭的一個“滾”字，如同一把利劍，直穿進她的心底。
她就那樣怔怔地看著他。
從小到大，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哥哥嫂嫂，所有人，不管是誰，都沒有用過這麼重的語氣跟她說話……
十八年來，她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卑微。
怎麼說，她也還是個老師呢。
她覺得自己應該憤怒的，最起碼也該立刻轉身離開……
可悲的是，她並沒有。
自尊也好，臉面也罷，在這一刻，全都給委屈讓了路。
鋪天蓋地的委屈，就跟決堤的洪水似的，“刷”的一下，就那樣從心底湧了上來，化成一顆顆眼淚從眼眶裡滾了出來。
止都止不住。
程嘉朗本就心煩意亂，看到她哭更加煩躁了。
他煩躁地掃了她一眼，趕人的話都到了嘴邊，下一秒又被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了。
聰明的人，哪怕情商為零，只要他想理清一件事情，也是可以理得一清二楚的。
眼前，這哭得梨花帶雨的女老師，瞬間讓他聯想到那天在臨城公共廁所前看到的那一幕。
前後一連線，這老師那天為什麼會哭腫眼睛。
原因，昭然若揭。
加上，晚上不小心聽到的夜談，那昭然若揭的原因，更加不可辯駁了。
他原以為，這老師和那些無聊的女生一樣。
起碼在這之前，他把她和她們歸為了一類。
收到情書，被人堵在角落裡偷偷表白，聽到誰誰誰又喜歡自己了，這些事情，他早已習以為常。
一直都採取漠視的態度。
然而，此刻，似乎，好像又有些不一樣了。
想到這老師哭腫著眼睛從廁所裡走出來的情景，他就感覺到一陣隱隱的作痛。
在餘家側門的屋簷下，他也想落淚的，可是不能哭，想抽菸也沒有煙，只能愣站著。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在這件事情上，他們經歷了同樣的痛苦……
程嘉朗站在自己的書桌前，十幾年來，頭一次如此感性地胡思亂想了這麼多。
然而，他是憂傷的，大多時候，和程嘉泯一樣，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同時又是極度清醒理智的。
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比誰都清楚。
此時此刻，他就非常不喜歡自己處在一種難以抑制的厭煩情緒中。
而這一切，全都是眼前這個哭哭啼啼的女老師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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