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琳道:“那可難說!這世上有的是男子龍陽之好,斷袖分桃,好不噁心!”
陸英嘆口氣,說道:“我可沒有鳳凰兒那般美貌,再說,我陸英豈是那等人?”
朱琳琳道:“那你說為何太子姚興要這般禮遇你?才來公主府不過半日,就巴巴跑來相邀赴宴。”
陸英道:“我也正疑惑不解,按理說我跟姚興只見過一面,談了不過半個時辰。他沒有理由如此禮賢下士。而且我明明已經顯露出了疏遠之意,堂堂太子竟然不慍不惱,也不怪我隱瞞之罪,還真是大度的反常。”
晚間,眾人來至東宮,宴席早已擺下。不一時,太子常服登殿,身後還跟著一人。
坐定後,太子先與陸英寒暄幾句,接著引薦那人。原來是恆山隱士,名叫韓旭,太子請來的座上賓。
此人年約三十四五歲,身形瘦高,面目冷峻,看著十分不像與世無爭之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太子笑道:“安道兄,朝日兄,兩位都是當世奇才,本宮有幸請來你們同飲,當真一大快事!來,再飲一杯!”
言罷舉起酒盞一仰而盡。陸英、韓旭也齊齊奉陪。
太子姚興道:“如今父皇在外征討,朝中一直由本宮理政,不知二位可有意幫我一把,出仕為官啊?”
陸英低頭不語,等著那韓旭先開口。
只聽韓旭道:“承蒙太子殿下錯愛,在下受寵若驚。只是,師門之中未經許可,在下不敢擅專。”
太子道:“不妨!孤可派人去恆山走一趟,請準貴師門許可,屆時朝日兄可不許再推脫了。”
韓旭道:“殿下,不是韓旭推辭,只是我向來奉命行事,還請殿下見諒。”
太子笑著點頭,又轉向陸英,目光殷殷。
陸英笑道:“殿下,我乃閒雲野鶴,本是龍虎山修道處士。並非當真如初見面時,是那儒雅書生。出仕為官,並非我願,且自忖亦非其才。”
姚興也笑道:“安道兄,我早知你並非儒士,又何須跟我解釋?我愛的是你之才,並非在意你宗門。”
陸英道:“殿下錯愛,我不勝惶恐。殿下需要治國理政的良臣,還是應當找鴻儒博學,品德端方之人。如我之輩,算命打卦還在行,安民備戰實非所長。”
太子舉起酒盞淺飲一口,又道:“安道兄以為,如今蒲登、蒲纂之輩,何時可殄滅?我大秦何時可安?”
陸英搖頭道:“殿下難為我了,軍國大事,我哪裡知曉!”太子一笑,也不深究。
卻聽韓旭道:“以在下愚見,蒲登蒲纂雖然聲勢浩大,但皆成不了氣候。漢主蒲剛活著時,他們不思盡忠盡孝。如今不過為了權位,才扯旗招兵,想要自己坐上那至尊之位。豈知天意人心早已喪失殆盡,再也不可能恢復前漢時氣象了。”
太子拍案讚道:“說得好!朝日兄果然遠見卓識。孤敬你一盞!”
二人遙相呼應,陸英笑而不語。
太子藉著酒意道:“世人皆言,吳國才是中華正朔,而我五胡各族,不過蠻夷耳。難道安道兄也有這樣的想法,以為胡人不足輔佐?”
陸英拱手道:“殿下言過了!我於華夷之別並不十分看重,只要仁政愛民,依我看來,皆能順應人心。”
韓旭道:“生民本無異,胡夏亦無異。我師門常常教誨,誰能一統天下,誰便是天下共主。何必執著於胡族還是華夏!”
陸英聽到他連續說了兩次“無異”,腦中不禁電光石火間閃過這兩個文字。
那字如飛鳥奮翅,古篆書就,顯得別緻非常。陸英細思之下,恍然驚悟,原來是在湯山墅初識宋昌明時,見到的幾名刺客身上的文身。
難道這恆山韓旭,竟然便是來自那“無異”之門?
他口口聲聲師門教誨,難道他師門名稱便為無異?
再細細打量其人,看他呼吸悠長平穩,雖飲了不少酒,但毫無醉態。眸子清澈,反應機敏,顯然是身懷高深內力。
陸英暗暗留神,心中思量一定要找機會盤問這韓旭,看看他到底與那些刺客有何聯絡。又為何要在淝水之戰前,派人刺殺師父。
從未聽聞蒲剛朝廷中有這麼一派,他為何要替北漢殺謝太傅的親信。
當時還道是中書檯或元象宗所為,現在看來,恐怕其中另有隱情。
唯有從韓旭口中,才能知曉這無異二字,究竟代表著什麼。
太子道:“二位說得好!不管是華夷何族,只要行仁政,尊孔孟,正禮樂,便是天下正統!生民本無異。待我大秦將九州四海重新囊括,那時本宮定然要與天下之人同樂!”
姚子衿笑道:“哥哥,你醉了!”
太子道:“哈哈,本宮是有點醉了……來人,奏樂獻舞!”
言罷,立時有伶人舞女上殿,不一刻歌舞翩躚,絲竹靡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