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慕容千觴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以他一貫的木納與不善與人交流,覺得勸說人一貫是一種非常非常的難度高的事情。他解決事情的手段都是簡單粗暴的,不服就打,打贏了還不服,那就殺。
他懶得和回鶻人多費口舌。當初回鶻叛亂的時候,即便他將回鶻各部都已經打殘了,可是人家還是不服大齊統治,那很簡單,坑殺,等他坑殺了回鶻幾萬叛軍之後,回鶻終於意識到大齊這位少年將軍的鐵血手腕,不得不服啊!
多簡單的一件事情。
遇到了雲初,慕容千觴才知道原來世上還有一種挑戰叫昌平郡主。
這是打不得,又罵不得,還碰不得的人。
明明對她氣的牙根都發癢,恨不得一走了之,再也不見她。卻依然還是會鬼使神差的走回來,看著她的樣子,慕容千觴知道了原來心軟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他只是輕輕的叫了一聲雲初,就閉上了嘴,只是默默的跪在雲初的床頭,一聲不吭。
若是她還在鬧彆扭,那他就繼續跪下去吧。
反正他笨嘴笨舌的,說什麼都會惹人不高興。
雲初聽了一會。卻是聽不到什麼動靜了,知道這個人是和自己吊上勁了。
其實打從慕容千觴再度進來的時候,她心底就已經舒了一口氣,今天的這場賭局多半是她贏了,以後的呢?亞匠他才。
她就好像一個心思縝密的獵人一樣。耐心的佈下了一個個的圈套。引誘著一隻遊蕩在荒原上的狼,一步步的追隨著她的腳步,一點點的靠近她。
這樣很好,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雲初並沒有什麼開心的感覺。
賭局不光只有今天,還有以後,這是一盤事關大齊未來以及她全家命運的大賭局,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除非將來她能徹底的馴服這條狼,否則她就要親手殺掉他,防止他回過味來反噬。
任重而道遠啊。
屋子裡忽然安靜了下來,靜的就連外面樹上的積雪被夜風吹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慕容千觴跪著,凝視著雲初,見她一動都不動,以為她是睡著了。慕容千觴忽然想起了太醫的話,千萬不能讓郡主再反覆的發熱了,於是他伸出手來,想要趁著雲初睡著的時候試探一下她的體溫。
在他的手還未觸控到雲初的腦門的時候,雲初忽然睜開了眼睛,害的慕容千觴的手停留在了半空,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將軍竟然還沒走嗎?”雲初緩緩的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慕容千觴,還有他尷尬抬在空中的手,“怎麼?怕我說話不算數?”雲初淡淡的一笑,“其實從我認識將軍到現在,除了入宮身不由己之外,又有哪一次是對將軍失言了呢?倒是將軍,一次次的讓我失望。”
雲初說的話帶著點委屈,說著說著就覺得自己得心口又痛了起來,她不得不微微的皺眉。
“可是又痛了?”慕容千觴看到她臉上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又胸口痛。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別說話了,郡主,還是趕緊吃了藥,吃藥就能好了。”
“不想吃。”雲初還是別過頭去,心底恨極了這幅破身體。
“郡主保重身體。”慕容千觴急道。太醫的話猶在耳邊響起,她要是再這麼折騰下來,就真的沒命了。
仇人的女兒,死了就死了,又與他何干呢?但是慕容千觴已經來不及想那麼多,只是覺得若是雲初現在死了,那師兄的鎮魂玉豈不是白白的放了嗎?
其實慕容家作為武將世家,又有哪一任帝王不是猜忌了又猜忌呢?
當年聲勢浩大的慕容軍,現在不也被拆的七零八落了。只是祖父,父親還有幾位叔叔死的不明不白,這個仇他是一定要報的。可是雲初呢?慕容千觴努力的甩去自己心頭紛亂的情緒,他還沒有足夠強大,等他強大到足以與大齊的帝皇抗衡的時候,再談報仇的事情,現在他只是大齊的將軍。
況且師兄找了那麼久,終於找到能佩戴鎮魂玉的人,即便因為這個理由,他也不能讓雲初在現在死去。
雲初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再折騰下去,小命不保,但是她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若是不將慕容千觴給逼服了,日後哪裡還有什麼翻身的機會。
“都說了,不用你管。”雲初怒道,“你覺得我讓你讀那書是侮辱你了,你覺得我是自甘墮落,你看不起我對不對,那你走開就是了,我保證不會去追你也不會去求你回來。我自己的身體是我的,我不想吃,不想喝都是我的事情,你也管不著!就是死,我也自己悄悄的死去,又與你慕容大將軍有什麼干係,我自不會連累別人,也不需要看你的臉色。”
雲初說的本來還有幾分假意,但是越說越入戲,眼淚就忍不住掉了出來,自己覺得自己心口真的又是一陣陣的抽痛,胃也是,剛剛被蒹葭灌下去的藥也忍不住吐了出來。
見雲初又吐藥了,慕容千觴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畢竟聽到和親眼看到帶來的震撼是不一樣的。
饒是素來冷靜清冷的慕容千觴,心底也不免又氣又笑了起來,郡主真的是能作,都將自己作成這副樣子卻還是一副擰脾氣,她是真的不怕死啊!
他拿起了床邊放著的絲帕,將雲初腮邊的藥漬一點點的擦去,好在之前她已經吐了不少,現在只有一點點藥沫子被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