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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南境入甕

徽州府往南官道漸崎,出了州府縣城,放眼望去盡是延綿青山,官道兩旁地界寬闊方便落腳的酒肆客棧隔了數十里才能尋見一間。

南境匪患久治無果,十座山頭裡九座飄著匪旗。

若是行商途經常來常往,商隊行旅多半寧願在坦闊官道旁的客棧耗上個一半天,沒多少人有膽子敢在暮色四合的時辰悶頭往著路旁密林重山的窄路里鑽。

路旁山腳下生意慘淡的客棧老闆看見來人怯怯不已。掌櫃的手底下扒拉著沒幾筆數目的算盤,心不在焉地抻著脖子在客棧院中吆喝著安置商隊馬匹的一行人身上逡巡打量,也不知兀自唸叨著甚麼,正晃神的功夫,目光便跟那位衣著長袍風流倜儻的公子哥撞了個正著——照理來說,帶商隊奔南走北的商人老闆多半會染上幾分風塵僕僕的疲憊之色,偏這位公子臉上卻是款款淡然,身形挺拔卻不矜傲,三分笑意含在眉宇之間,像是遊山玩水盡得其樂一般。

公子叩了叩檯面,對著正在心裡慨嘆他氣度非凡的客棧掌櫃微微頷首示意,好聲道,“掌櫃的,住店。”

客棧不大,堂中擺了五張桌子,能稱得上客房的屋子攏共就三間,剩下的都是大通鋪,二十來號人高馬大的大老爺們兒能睡得下,就是有點兒擠,睡不舒坦,不過商隊裡的夥計倒是爽利得很,沒人矯情個一句半句的,安頓好馬匹聚夥吃飯,大堂裡鬧騰了沒一陣兒就哄散開來,勾肩搭背地回去歇著去了。

就連那位瞧著像是好生將養起來的公子哥就著這寡淡的小菜下酒,也沒生出甚麼不滿的情緒,他坐在緊挨著櫃檯的方桌,飯吃的不緊不慢,好脾氣地跟著無所事事的掌櫃閒聊了半天。

掌櫃的沒多過問這公子姓甚名誰,只是聽那位忙前忙後的“周老弟”稱了一聲“三公子”,心裡嘀咕著八成是個大戶人家,也跟著討好似的喚了幾聲,見那位公子沒甚麼不滿之處,這才定下心,打聽起這位三公子的商隊名頭來。

“家中遠親在徽州府做藥商,這是跟漢中那邊兒聯絡的生意,往南走也是頭一遭……”三公子捻著酒盅,自愧不如地笑了笑,“本來這生意是兄長在做,但他近來身體抱恙,只得把我這麼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拎到檯面上,路線不熟,走到這兒有些晚了……聽他們說,我們家好像是頭一次在這間客棧落腳?”

“可不,我說以前沒見過三公子呢。這些日子南邊不太安生,慢些趕路也穩妥。”掌櫃笑聲應承了一句,心裡細數了一遭徽州府和漢中府有名的藥商,猶疑地問了一句,“敢問三公子,這跑的是誰家的生意?”

“徽州府鄭家,掌櫃的可認得?”三公子頓了一下,慢條斯理又道,“車上多是硝石硫磺甚麼的,往南邊兒換些稀罕的草藥,再帶回漢中去。錢掌櫃,可有何指教?”

徽州府鄭家算是臨近幾個州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藥商富戶,藥材生意南北遍佈,私商私販不敢出手的稀罕藥材鄭家來者不拒,官面上暗道裡大多都要賣鄭家幾分薄面。

然而這生意做得愈大,伸手攬財的來路也便愈走愈險——硝石硫磺雖然可以冠以藥材之名在市面上往來售賣,可分量卻受官府把控甚嚴,倘若這位三公子隨行的這車馬馱的盡是這些藥材,那恐怕這趟生意,走的也不是甚麼明面上的路子。

但無妨於商隊做的甚麼生意,關鍵是這車馬裡運的是甚麼東西。

錢掌櫃本還滿臉堆笑的神色陡然一沉。他忙不迭地從櫃檯後面繞出來,試探著往正在馬廄裡添草料的那名客棧夥計的方向望了一眼,猶豫了一下,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三公子,要我說,你們還是趁著天沒黑,折回城裡住吧,這往前不遠,土匪和當兵的在打仗,我這兒著實不安全。這土匪打家劫舍可駭人,你這商隊裡若是拉的旁的東西也便罷了,最不濟也就是劫個財——”錢掌櫃煞有介事地虎著臉道,“但硝石硫磺這東西……它……得人惦記著呢!您這大門大戶的往這兒來,萬一那土匪怕行跡敗露……那就不是破財免災的事兒了。那是要命的吶……”

錢掌櫃說著話,眼神兒不由自主地在這位三公子身上腰間瞟來瞟去,末了定在他長衫外褂裡藏系在腰間的墨色玉佩,頗為在意的多覷了兩眼。

三公子睨著他,滿不在乎地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笑聲道,“從這兒往城中折返,到了城門口也宵禁了,還不是得在城外將就一晚。”他頓了一下,略一挑眉稍,“昨兒晚上我們兄弟倒是住在城裡,大半夜的被溜門撬鎖的樑上君子扒走了不少銀兩,沒甚麼差別。勞煩錢掌櫃掛心。”

三公子這話說得還真有幾分財大氣粗的紈絝相,錢掌櫃欲言又止地嘆了口氣,沒等揣度好詞句再開口,繞著商隊馬匹檢視了幾個來回的客棧夥計已然腳步輕緩的進了堂中,他似有意似無意地瞪著錢掌櫃咳了一聲,直把人瞪回到櫃檯之後,這才抖了抖搭在肩上的抹布,不甚熟稔地收拾起旁的桌子上狼藉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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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意味深長地在那店夥計的身上挖了一眼,倒著抖了抖喝盡的酒壺,扣了酒杯,稱醉休息去了。

這位佯裝藥商的豪門“三公子”,正是自打臨近南境便如煙雲散去,朝堂親衛遍尋卻尋不得蹤跡的肅王諸允爅。

泗水京城之亂當頭,諸允爅對於方彥君一手遮蔽把控的南境,其實老早就懷揣著幾分破爛透頂的猜測。

然而時至進到南境轄下州府,肅王殿下才萬般震驚的發覺,這一方福澤水土,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團糟糕至極。

臨近徽州府,諸允爅便勒令北營精銳把他們這一身看著就不好招惹的甲冑行頭悉數褪了去,一行人在徽州府西北暫且落腳,直等楊不留早先便藉由陸陽聯絡過的徽州府商戶借了藥商商隊的行裝加以掩飾假扮,這才頂著徽州鄭家的名號繼續往。

鄭家的名頭實在好用,肅王這一路上暢通無阻,就連那些位不成器的官府也要禮待幾分,本還當著可以直接扎進南境腹地加以阻攔。

孰料商隊一行方過徽州府,肅王便留意到,他們身後多出了一條不要命的小尾巴。

這事兒的緣起歸根究底還是方彥君率離駐地的那夥南境駐軍。

南境山多水多,土匪一個山頭藏了一窩,跟行伍官府得以微妙共存的雖佔大半,然而終歸還是有不少跟官府勢同水火的匪患久未盡除,觀望著南境駐軍的動向聞風而動——方彥君先是大動干戈徵兵買馬,不多時又打著征討匪患的旗號一路往北,山頭裡的土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見這征討的隊伍浩浩蕩蕩而來,登時戒備而起,提著腦袋打算憤而抵抗。

除卻這廂匪患激起難消,那廂南境駐軍新被徵召的官兵也不得安生。

方彥君緊急徵召的官兵大半心不甘情不願,黃冊落名也盡是造假,方彥君這廂許諾了減免人丁賦稅,那邊兒官府照常搜刮油水——倘若零零星星的不成勢也便作罷,偏這行伍中間盡是受此煎熬的將士,飽受苛待的將士攢到一塊兒,為了拼一個安穩度日,鬧起倒戈起事幾乎是一拍而起,轉眼之間便聲勢浩大到難以壓制。

先是抗議,再是施壓,官府不出頭,方彥君又縮在營帳裡裝死,一來二去,這落草為寇勢與南境駐軍不死不休便成了唯一的活命之法,一時間官逼民反,匪患橫行,幾個晝夜就把南境攪和得混亂不堪,瞧不清前路。

混亂之中,肅王帶來的那幾十號北營精銳若是執意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不得其法,落不得甚麼善果。

然既為阻攔南境大軍而來,肅王思來想去拍了板,別有用心地把這主意打在這些土匪的腦袋上。

這些位草寇佔山為王打個響馬倒是綽綽有餘,可抵抗南境駐軍便顯得勢單力薄,他們一缺兵刃二少火器,鄭家這麼一批硝石和硫磺就像是一個行走的香餑餑,老早就被他們惦記著吃進肚子裡。

如此一來,肅王索性堂而皇之的打著外鄉人的旗號,一股腦兒地往這幫土匪慣常打家劫舍的地界兒裡自投羅網,打算來個借力打力。

諸允爅沒掌燈,進了屋便倚在半闔的窗邊,掀起眼皮往枝葉晃動的山林間眺望,良久繞回桌前,甩了甩桌上久無人用有點兒返潮的火摺子,掌了燈火,默不作聲地輕點桌面,暗自思量著客棧各處門房佈置,出處入口。

山間客棧面朝官道背靠涼山,林木遮掩處眾多,若是被圍,他們這趟假商隊便成了入甕的王八,很難撲騰起太大的水花——山賊響馬倘有意動手,自然不會錯過今晚這個大好的機會。

不多時,房門輕叩三聲,吃飯時沒了蹤影的周子城輕聲推門而入,拱了拱手道,“三公子,在外落腳的兄弟已經安排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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