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燕帝都。
伴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大燕、大魏兩國重軍壓境,國內氣氛漸漸緊張,透出一股無形的壓抑。
蕭晨忙碌了一天,方才勉強處理完手中的事物,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眸緩緩閉合。他有些疲倦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一股淡淡的不安。他很確定,這股不安並非來自於眼下大燕、大魏兩國的威脅,正因為如此才會越發焦慮,究竟將要發生怎樣的事情,竟會讓他心生淡淡的感應。
沉默了半晌,他終究一無所獲,只好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念頭,起身離開大殿向書房行去。泉做好的布軍陣圖想必已經送到,他自然要親眼過目才是。
大戰在即,蕭晨沒有任何時間可以用於浪費,多一分準備,便能多一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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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都帝宮。
誠誠送燕皇離開,康寧宮宮人皆跪倒行禮,“恭送陛下。”
燕皇道:“待朕大勝歸返,再來看望愛妃!”
目送他昂首闊步離開,誠誠臉色漸漸歸於平靜,她轉身歸返宮中,將身邊所有宮人盡數屏退。
婦人與程青青、程白白三人先後入殿,她恭謹道:“娘娘,兩位小姐已收拾妥當,可隨時離宮了。”說話時,她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這兩人終於要走了,她們這四月來雖然顯得神神秘秘,但好在宮中一切正常,小姐也無不妥處,只要他們離開,想必一切就能變好吧。她所求的,只是小姐一切安好。
誠誠點點頭,道:“雲姨你到我身邊來,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婦人應是,快步行到面前。
“雲姨,這些年你陪我在這冷冰冰的帝宮中,我心中感激,若有來世,我願為你女兒,侍奉身邊以報今生。”
婦人臉色猛然一變,但誠誠在開口時,手中一隻白絹在她面前拂過,她眼神瞬間變得迷茫,身體軟軟倒下。
誠誠將她抱住,低聲道:“雲姨,對不起了,希望你不會怪我。”她抬首,看向程青青、程白白兩人,“雲姨就勞煩你們帶出帝宮了,我希望她以後能夠平安無事。”
“誠誠姐!難道你不跟我們一起離去?光照大人已經答應,願出手將你帶離帝宮,到時無人可以找得到你。你若留下,必然難逃一死!”程白白急聲道。
誠誠微笑,道:“從當日決定出手的時候,我便未曾想過活著離開帝宮。我恨燕皇,恨他毀了我的一生,但他終歸是我夫君,無論如何,我害他便是不對,理應遭受該有的報應。而且,我要讓燕皇暴斃一事,在我身上便得到了結,決不能給國公留下任何隱患,讓人懷疑他半點,以免對他不利。我之一生已毀在這裡,既如此,葬身在這帝宮中,也就是我最好的選擇。你們不要勸我,既然早已如此決定,那麼你們給我的解藥,我自然不會服用。胭脂紅可殺燕皇,同樣可以殺我,想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誠誠姐!”程白白頓時面露悲色,伸手捂住嘴,眸子中泛出熒光。
程青青神色複雜,低聲道:“誠誠,你是否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或者有什麼話想要留下,若願意的話,可告訴我們。”
誠誠低首,她想了一下,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原本是想要留下一些話的,但到最後才想通,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所以也就不說。你們早些走吧,以免出現意外。”
“誠誠姐。”
“小花,誠誠已做出了決定,我們走吧。”
誠誠看了一眼懷中的婦人,然後將她交到兩女手中,將她收入芥子界中。程青青、程白白收拾心情,離開康寧宮後蹬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向宮外行去。
皇貴妃娘娘的本家姐妹欲要遊玩薊都,陛下都已允許的事情,自然沒有敢多做阻攔,馬車帶著康寧宮的腰牌,一路順利離開。
誠誠看著空蕩蕩的大殿,突然感覺身體有些發冷,一股孤單從心中升起,讓她覺得至少在這一刻,她已被整個世界所遺棄。她嘴角泛出一絲苦澀,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如今才突然發現,當死亡真正到來的時候,心中仍舊還是有些恐懼。
這就是死亡的味道嗎?
果然不是太好啊。
距離毒發還有一些時間,但她已不確定還會有多久,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自己絕不願真的去經受胭脂紅的爆發。
所以她早有所準備。
手上靈光微閃,一隻匕首落在她手中,鋒刃之上,閃爍著淡淡青色。
誠誠心中突然變得平靜,她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燦爛若花。
她想到了界淵中的初識,她昏迷之前,隱隱間看到的那青袍身影,挺拔而俊秀。
她想到了侯府壽宴上,他那憐惜的目光,溫暖的讓她想哭。
她想到混亂星空葬場,那無名修真星上的一段安寧時光,這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她想到了被追殺至絕境時,他溫暖的胸膛和不離不棄,那時她便已徹底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