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衍隨意將書丟在了秦嬤嬤雙手捧著的盤子上,“太皇太后,蘭若自幼亡父,隨母逃亡在外,其中緣由,您比誰都清楚,正是宮中妒忌爭寵才造就了當年的青煜太子案,中宮之爭,太子之爭,害了幾百條性命,蘭若不願舊事重演,盼兒自我貧苦之際便嫁我為妻,一路相伴,替我分憂解難,生死幾度,我怎麼能讓她重蹈祖母的覆轍。更不能讓我們的子女陷入父親和欣文姑母當年的境地。”
納蘭衍拉了顧盼跪下,“我納蘭衍這一生,惟願一妻,足矣。請太皇太后不要再自作主張,管朕後宮之事。”
納蘭衍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眼中的神色也是堅定不移。
太皇太后一時間又悲又氣。
悲的是納蘭衍提及了孫兒青煜的往事,讓她心裡動容。
氣的是重孫和自己終於生分了,只為了一個女人。
太皇太后只扶著胸口說道,“你自幼不曾長在宮裡,哀家說的話,你也不聽,也罷,自有管你的人。秦嬤嬤,去,請皇太后過來,就說事關江山基業,請皇太后無論如何也要走這一趟。”
顧盼並不擔憂,太皇太后真往宮裡塞人,她並不擔憂。
納蘭衍若與她一條心,自然會全部推脫掉,若是納蘭衍不與她一條心,她也就沒什麼好顧忌了,該心硬的時候絕不會心軟,幾個女子而已,她從不放在眼裡。不過聽到去請婆婆張氏了,抬起頭看了納蘭衍一眼,張氏一生悽苦,能不能改變前世的命運還說不定,顧盼並不想為了這些兒女情長,將張氏牽涉進來。
納蘭衍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擔心。
長壽宮離慈寧宮很近,不多一會,張氏果然來了。
這是張氏再一次踏進慈寧宮。
上一次還是青煜太子案發生之前。
那時候她還是金尊玉貴的太子妃,如今不過過了二十年,已然恍如隔世。
她如今終於做到了皇太后,可是再也沒有當初的心境。
太皇太后看見張氏。
張氏斑白的頭髮,看起來仿若和她一般年紀。
太皇太后想起來二十年前,張氏也和顧盼一般,嬌俏爽朗,無憂無慮。那時候青煜和張氏新婚燕爾,也如同納蘭衍待顧盼這般體貼入微。
太皇太后看見張氏,心裡先軟了半分。
不過依然說道,“哀家替蘭若選了兩個女子,皇后竟然封了一個做司衣,另一個被趕出宮了。後宮佳麗,繁衍子嗣,本是天經地義,你是皇帝的母親,此事便由你做主吧!”
張氏看著納蘭衍,“皇帝怎麼說?”
納蘭衍沉聲說道,“孩兒一路走來,萬分不易,當年之事雖已沉冤得雪,可是死者不得復生,生者悲痛欲絕,這樣的事,我不想發生在我的妻兒身上。”
納蘭衍停頓了片刻,然後說道,“朕今日當著曾祖母,母親的面立下誓言,此生絕不納妃,還望母親理解。”
顧盼眼中酸酸澀澀的。
這樣的話,納蘭衍與她說過,她從不曾當真。
太皇太后賞下兩個女子,她便故意冊封女官的位分,也只是想逼他做出一個抉擇。
他果然沒叫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