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衿頷首,略微思索後,又道:“神女如今可好些了?”
蘇若自從開門所望見院中所立的背影時,心中的那道洪線便裂了口,剪水雙瞳裡波光粼粼似有晶瑩在打轉。
有些人,只需一個背影,她便能瓦解。
她盼了很久很久,不是一天兩天,而是整整兩個寒來暑往,秋收冬藏的更迭。
四季無常,人情冷暖,她現在終於站上了生命的最高階,不受百年輪迴的限制,日夜所念,終在眼前時,蘇若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夫......夫君?”
蘇若抬袖將淚眼朦朧擦淨,這一眼所念太久,她不允許自己看不清。
“夫君?”夜衿細想片刻,想起在葵莘城中,只有修士的道侶才會如此稱呼,便頷首道:“神女莫不是將夜衿錯認成了故人?”
夜衿?
蘇若停下了腳步,眼神在他腰間一轉,香囊,那是她送給墨堯真的香囊,她現在,更加確信,眼神之人,便是她要尋的夫君。
只是沒想到,眾裡尋他千百步,他卻是夜岑的親哥,夜岑這討嫌的終於幹了件正事,就是把她帶到了雲蒼山,見到了日思夜想的郎君。
心間翻湧起千層浪,蘇若將所有驚喜的情緒拼命壓下,面上掛著淡淡笑意,上前頷首行禮道:“原來是夜衿上神,失禮失禮,還請上神寬宥蘇若的無知。”
夜衿抬手,道:“無事。”
蘇若眼神在他臉上一轉,最後落在他腰間,故作驚奇道:“上神所繫香囊,好生獨特,所送之人,大概也是個特別之人吧?”
夜衿如玉潔白得手指,往下一撈,掌中託著杏底暖色的香囊,淡道:“我不記得了,不過,大概也不重要。神女若覺心儀,那在下便將之轉送於你。”
話音剛落,他輕輕一拉,香囊便整個落在他手中。
蘇若心中驚呼,大事不妙,這東西可是自己與他的定情信物,他倒爽快,都不熟識就能說送就送了!
“不不,蘇若怎能奪其所好......來,我給您繫上。”
說話間,蘇若眼疾手快,在瞥見夜衿掌心欲翻湧之前,已經快他一步,退到一邊。
蘇若來的快,去的也快,夜衿只捕捉到一抹淡淡的馨香,還縈留在他鼻尖。
熟悉的味道,其行也有種似蘭斯馨之感,夜衿後退一步,並未去深想。
機祝曾在他歷劫歸來時說過:該去則去,該留便留,芸芸眾生,不過是過眼煙雲,該出現的機緣,會在適合的時機出現,不必強求。
夜衿卻突然記起,眼前這神女不正是在葵莘之時,企圖偷他果子之人麼?難怪,在山洞之時,他會覺得有些眼熟。
不過,下界歷練也是常事,夜岑不就是個例子麼,經常把“歷練”當作溫暖的港灣。
蘇若的眼神一直在夜衿身上,饒是她在心中告誡幾百次,他不是他,要矜持,矜持!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眸。
愛誰誰,忘了便忘了,仙神下界歷劫,多半是圓心中未了或者私心之事,劫歸便代表圓滿,歷劫之記憶,自然便隨著魂歸仙位,而淡忘。
蘇若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就重現一回凡界之緣好了,神界又不是不能締結,只是,現在來說,怎麼想法子留下來,卻是個問題。
“那個......”
人呢?
蘇若正想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誰知,剛一抬頭,眼前哪裡還有半點人影......
“別找了,早走了。”
身後傳來似錦蛇極為嫌棄的聲音,蘇若叉腰回頭瞪它一眼,“不好好練功,瞎出來溜達幹嘛。”
似錦蛇:“......”說真話也有錯?
“大姐,這都夜上幾旬了?誰還練功!再說了,你這是個剛睡醒之人能說出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