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虎有氣無力的自嘲一笑,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他爹非要讓他娶祝小蓮,那他怎麼辦?如果他不娶祝小蓮,老祝會不會和他有嫌隙?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蘇雪雲中了蠱毒,連華神醫都說沒得醫,又被武功高手控制,他怎麼做才能救蘇雪雲?他身邊認識的會武功的人就只有他娘和長樂坊的人,但他們的武功都沒有蘇雪雲高,他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可面對蘇雪雲的危機又有什麼用?
唐伯虎一個人在房裡喝得酩酊大醉,終於承認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就算他爹同意了,他也救不了蘇雪雲,他這樣憑什麼去糾纏蘇雪雲呢?
唐夫人和陸昭容見他這樣十分心疼,便想去找蘇雪雲,誰知在大廳被唐廣德給堵住了。唐廣德冷哼一聲,斥道:“慈母多敗兒!還有你昭容,你是伯虎的妻子,他不懂事你要勸著他,一個一個的都愚不可及,回去!”
唐夫人搖著頭道:“你沒看到伯虎醉的那個樣子,我還從沒見過伯虎這樣啊。日子是他過的,他喜歡秋月你就讓他娶吧,老爺,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了。”
唐夫人忍不住哽咽地擦了擦眼角,唐廣德卻堅決不允,“我說了,誰也不許再提那個妖女,只要我活著一天,秋月決不能進我唐家的門!”
“你真是個老頑固!”唐夫人氣得轉身便回了房,陸昭容猶豫一下,只得回去照顧唐伯虎。
唐廣德沉默的在大廳站了很久,命家丁看住唐伯虎之後,帶著小廝去了六藝會館。他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蘇雪雲正陪周臣坐在院子裡飲茶賞月,蘇雪雲先聽到動靜,偏頭低喝,“誰?!”
唐廣德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冷著臉看著蘇雪雲,“妖女,你果然回來了。”
周臣皺了皺眉,起身道:“唐老爺,不知我的學生有何地方得罪了你,若是有,我代她向你道歉,若是沒有,還望唐老爺莫要口出惡言。”
唐廣德冷哼一聲,盯著蘇雪雲道:“你既然走了又回來幹什麼?你有什麼目的?你明明是江湖中人,偏要躲在這書院中,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你跟伯虎說了什麼讓他對你念念不忘?你……”
蘇雪雲喝光了茶,用力一捏,茶杯瞬間裂成兩半,唐廣德嚇得把話全噎了回去,臉漲得通紅。蘇雪雲淡淡地道:“怎麼六藝會館是唐家的嗎?收什麼人做學生還要經過你唐老爺同意不成?”
唐廣德惱羞成怒地指著她,“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伯虎見了你回去就把自己關在房裡酗酒,你這是要毀了我的兒子!”
周臣有些擔憂地上前一步,說道:“今日伯虎前來求秋月原諒,秋月已經與他劃清界限,並未多說。我也勸過他了,怎麼他還是聽不進去呢?”
“周館主,你不要被這妖女騙了,她最會花言巧語迷惑人心,堂堂六藝會館怎能讓一女子入學?你當心她把會館裡的學生迷得無心讀書啊!”唐廣德看著蘇雪雲的眼中幾乎冒火,比看到仇家周文賓都厭恨。
蘇雪雲嗤笑一聲,嘲諷道:“真是好笑,若我當真有迷惑人心的本事,怎麼唐老爺你如今還站在我面前罵我?莫非唐老爺你心智特別堅定?呵~”
“你!”
蘇雪雲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終於看向了唐廣德,只是說出的話就不那麼好聽了,“唐廣德,我說過與唐伯虎恩斷義絕,就再不會理他,你唐家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與我無關。你疼兒子是你的事,但你不能踩著別人去疼兒子,你不過是區區一介商人罷了,別把自己看得太高。我們六藝會館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還是請吧。”
唐廣德氣得臉色鐵青,斥道:“你別得意,你身中蠱毒還不知道能活幾天。我來只是為了伯虎,我不能讓你毀了伯虎,你想進唐家無非是為了銀子,我給你銀子,你立刻離開蘇州,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伯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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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臣急道:“使不得啊唐老爺,你,你這簡直有辱斯文……”
唐廣德哼了一聲,將一疊銀票拍在桌上,“就算你罵我滿身銅臭,我也要這麼做。”
蘇雪雲拿起銀票翻看了一下,唇邊露出譏諷的笑容。唐廣德以為她見財眼開,十分不屑,背手轉過頭鄙夷地道:“以你的身份,這些足夠你生活一輩子了,小小年紀不要太貪,畢竟青樓的花魁肯定比不上大家閨秀花費得多。”
唐廣德話音剛落,蘇雪雲就猛地將銀票砸在他臉上,輕笑道:“原來用銀票砸人的感覺確實不錯,怪不得唐老爺總是鼻孔朝天。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我若當真跟你計較,你說你唐家會怎麼樣?你那個文弱書生的唐家獨苗,經不經得起我這麼一掌?”
蘇雪雲突然出手拍向石桌,厚重的桌面瞬間缺了一角,唐廣德原本氣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周臣皺眉看著一地狼藉,無奈的嘆了口氣,“唉,唐老爺,你還是拿著你的銀票回去吧。過去我只當你擔心伯虎的性命,方才對他嚴厲一些,沒想到你竟對秋月如此殘忍,你這種做法,早晚會養廢了伯虎啊!我周臣可以擔保,秋月絕沒有與伯虎再續前緣之心,唐老爺,你走吧!”
唐廣德直直地盯著石桌那塊缺口,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既是氣的,也是怕的。他脾氣是倔,但他有個最大的弱點,你就是他兒子唐伯虎。他一輩子生了三個兒子,前兩個都應了詛咒死了,剩下唯一的一根獨苗,若唐伯虎出了什麼事,他真的愧對列祖列宗。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蘇雪雲,終於發覺這個女人不是隨隨便便的青樓花魁,而是一個武功高強的冷酷女子,惹了她,可能真的會給唐家招禍。唐廣德做了那麼多年生意絕不是蠢材,他知道此刻最應該做的事就是低頭向蘇雪雲道歉,但一直以來在蘇雪雲面前的形象讓他拉不下面子,道歉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唐廣德幾番吸氣,還是無法放下尊嚴,硬撐著站直了身子踉蹌而去。
唐府的小廝緊張地看了看蘇雪雲,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急忙撿起地上散落的銀票,追著唐廣德離開了六藝會館。
蘇雪雲散去周身的冷氣,對周臣歉意地笑道:“老師,讓您受驚了,秋月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損壞的東西我會賠的。”
周臣搖頭嘆道:“唉,東西壞了無所謂,人的品性卻不能壞。秋月,為師知道你方才是故意的,但你千萬要記住,日後若有人真的讓你萬分不快,你決不可一言不合便出手傷人。習武本是為了強身健體、保護自身,又怎可作為傷人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