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算什麼?”林虞笑道,“寶姐姐,你不懂。現在吃吃玩玩根本不算什麼,真金白銀也未必能給到位,人心就填不飽。”
他望著許霜降溫善安靜的大眼睛,不由收了那絲憤懣的笑,語調轉為平和,慢慢敘道:“這人跟了我四年……”
卻起了異心。
“他要是想另立山頭自己幹,辭了職明著來,我也服氣。可他暗地裡陰著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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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林虞手下的業務員好幾回跑到了單,卻偷偷摸摸去找別家做。別家不用出跑業務的開銷,也不用這個金那個金地按條按例養著他,自然一次性佣金提成給得清爽。那業務員在林虞這裡拿著薪水和補助,應酬費用全部報銷,逢年過節的福利照單全收,林虞還租了一個套間當員工宿舍讓他和另兩人免費住著,然後他把客戶訊息賣給其他公司甚至直接轉單拿好處費,等於他兩頭拿錢,還不用跟單服務。
後來林虞查出來,那員工本事漸長,找了個親戚,也悄悄開了一家同型別的小公司,準備要自己幹了,但他真有韌勁,膽兒也肥,竟然還不走,在林虞這裡,繼續拿林虞的工資,住林虞的宿舍,花林虞的業務招待費,用林虞的客戶資源。
林虞怎麼著都沒想到每天嬉皮笑臉叫著老闆哥的小夥子道行有這麼深。
那員工的親戚倒是個傻帽,林虞暗中託朋友去查訪,親戚將那業務員吹得上了天,合著就是從零做起不怕髒不怕累邊打工邊學習行業經驗的苦情勵志男,林虞倒成了故事裡可有可無隨處可見的那種帶著盤剝天性還有眼不識金鑲玉的小資本家。
林虞氣不過,沒發業務員後面的工資,業務員就去勞動局告林虞,還把他以前週末窩到公司來玩遊戲的時間都說成加班。林虞那間公寓裝的是智慧門卡,業務員心機深,在林虞丟了大單開會進行檢討和自我檢討,還沒有查到他的貓膩時,就已經有所準備,偷偷留在公司裡備份了很多業務資料,連門卡的出入記錄都印了一份,弄出了事實加班的完整證據鏈,告林虞違反勞動法苛待員工,正常工資有意拖欠,節假日加班還從不給工資。
這種不地道的人,像塌皮一樣扯不清。林虞被他很搞了一陣,公司的業務少了。
“我忙著跑業務,女朋友這邊……”林虞轉著咖啡杯,垂著眸斟酌詞句,神情黯然,“總之,然後……”
他低著頭沉默半天,也沒有具體說他女朋友怎麼不消停,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輕笑著自嘲道,“現在應該稱前女友了。她爸媽過來談,說現在結婚倉猝了,讓我把事情理理順。我就說,那結婚請柬就不用發了。”
許霜降瞅著林虞,第一反應是林虞的婚變讓他可憐地變成處過兩任前女友都修不成正果的人了,他輕描淡寫的這部分家事大概當時扯得比公司員工那檔子事還要麻煩還要雞毛一地。
確實,林虞的婚變,扯到最後,他付了前女友青春損失費。按本地規矩,誰率先提分手誰理虧。前女友沒有明確提分手,只是拖延著不肯領證,林虞不吃這口氣,撂下了硬話,所以,他理虧,他賠償。
作為一個男人,林虞能喝著酒向好兄弟曹嘉奕吐露真言,扯著曹嘉奕的袖子氣憤:“我不就想把辦公室租一半給別人嗎,她的座位沒了,可她又不在我這裡上班,只是經常過來上網購物而已,不能坐我對面擠一擠嗎,掃了多少面子?我不就把三個月的環球蜜月旅行改成國內遊半月嗎?業務有起色了我會加倍補,她卻說和小姐妹沒法交代,自家的事要向外頭人交代,什麼道理?”
但林虞卻不會和許霜降說這些,哪怕他知道許霜降是很好的傾聽物件。
許霜降從不搬弄。年初他才議婚期,在初中同學圈中拜年,他也只給她一個人先透露風聲,說他要結婚。婚變時他很清靜,初中同學圈中竟然沒有一個向他打聽,使得他在應對三姑六婆的勸解安慰時輕鬆了一層。
林虞望著許霜降,見她默默地聽著,唇瓣蠕蠕,大概嘴笨不知說什麼好,神色中卻盛滿同情,竟似不由分說站在他這個初中同學這邊,也沒像有些人那樣看似理性分析,實則有點不痛不癢看好戲:“那你佣金是沒別人給的多,是伐啦?”
許霜降也不像親戚們嘮叨不休:“小姑娘結一次婚,給小姐妹都說好了要環遊世界,你變卦了,是難堪的,雖然你要多放精力在業務上,但你好好說,互相頂槓不划算的,到底也談了兩年了。”
她沒有什麼話,就鎖著眉這副表情,足以讓林虞感到寬慰。就像讀書時開運動會,只要同班同學和別班比,不管平時說話熱不熱絡,他們都絕對站自己同學這邊。
我認識的人,總歸先向著。
林虞在許霜降的顰眉靜默中,感到了這種用不著細問情由就被人站隊的絕對偏向支援。他反倒提神笑起來:“你怎麼不吃?薯條冷了就不好吃了。”
許霜降牽起嘴角,撈了一根薯條吃。
“又是自由身了,也蠻開心的。”林虞眉間沉色掃去,語氣輕快道,“寶姐姐,以後你身邊有什麼閨蜜,介紹給我認識。”他忽而又加一句,“咱班的同學除外,剩下的都不合適我。”
許霜降噗嗤笑出來,也知道林虞是在開玩笑解解尷尬,她無從安慰,腦子裡當真將認識的姑娘都過了一遍,順便想起大他們三屆的李婷婷,也是在戀愛上走不順,不由低嘆道:“為什麼好的人都找不到好的人呢?”
林虞一怔,捋了一把臉,綻顏道:“你不是找到好的了嗎?”他仔細地盯著許霜降,見她唇邊含了一抹淺淺的溫雅笑容,凝目半晌,調侃著問,“寶姐姐,你過得很好吧?”
許霜降嘴角翹意不改,點點頭。
“你表姨一家都很隨和。”林虞婚變失意時,也曾向曹嘉奕羨歎。
隨和的人,過得好,讓別人都感到欣慰。
林虞好意送了許霜降一段路,在車上,斑駁的光影掠過擋風玻璃,映得車內昏暗。他忽然感慨道:“寶姐姐,我真羨慕你和你先生,從讀書認識起就這樣一路走下來,聽曹嘉奕說你們在外面還不是一個地方,互相看一次也不容易,你們剛回來時也一邊一個,換別人早就散了多少回了,你們倆就叫傳說中的相濡以沫吧。”
相濡以沫?
許霜降揮手目送林虞的車離去,站在樓腳下,仰頭望向星空,乾冷的夜風沿著下巴吹進了她的脖頸。
相濡以沫的後面還有一句話,不如相忘於江湖。
她和陳池,到了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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