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松雨,這至少是十分鐘前的話題了。”
榮立誠表情冷酷,他四下看過之後,抓住連松雨的手腕,將她向前拉。他很想把她如花似玉的小臉按進盤子裡,砰砰地砸完了,再碾在麵包片上,他對她這種明目張膽的無視深惡痛絕。
從紐約到馬德里,還沒有哪個妞能無視榮少爺,他簡直要氣死了!正好侍者把他的香蔥炒蛋上了桌,榮立誠抓起調羹就粗魯地搗起來。一時熱氣四溢,白霧把他的臉都遮住了。
連松雨端詳著他模糊的面容,把手收回來甩了兩下,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可以走了嗎?你這個熱騰騰的炒蛋也不知道要吃到驢年馬月......”
“坐下!”
榮立誠把調羹在盤子裡一頓,眼角餘光瞥到旁邊的同胞還在觀察他們。他濃眉倒豎,立刻惡狠狠地送過去一道秋波,把那戶衣著樸素的男主人給嚇退散了。
“連松雨,我不在這裡的時候,你可不要給我節外生枝搞出新聞來。”
她聳肩,淡淡地回望他,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在問你討一個說法,請你回答我!”
“所謂新聞,你指的是什麼?”
“當然是瑪緹亞斯。”
新鮮。怎麼又提到那柔弱似糖糕的男孩子了?
“上回在私人博物館見面以後,我已經好幾天沒聽到他的訊息了。再說,我跟人家也沒有交換過電話號碼,我不認為雷諾薩家的二少爺會得空聯絡我。”
“呵呵,你不要低估那個小病秧子的決心,這傢伙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曾經為了讓前女友回心轉意,他都捨得自殘呢!”
“自殘怎麼了,他最多隻是折磨自己,和您專攻別人下三路的道行差得遠了。”
榮立誠嘿嘿地笑開了,沒反駁她。一口健康的白牙在晨光裡發亮。
浪漫早餐吃到這裡,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連松雨深吸一口氣,把餐巾扔到了桌上。
“我現在能走了嗎?”
“去吧去吧,強留的客也不會甜。自己小心著點兒啊,現在外面壞人多,我怕你受委屈。”
榮立誠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他朝她揮揮手,笑容別具深意。
桌上的炒蛋已經涼了,他幾乎沒有動,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全神貫注地盯牢她離去的背影。他那千瘡百孔的愛情呀,現在幾乎被打成了篩子。
她不知道世道險惡,還若無其事地在惡狼面前晃悠著。說起來,男人這種視覺動物,不管國籍落在哪兒,都知道好看的白菜長啥樣。
他們動心的標準其實是很統一的。
連松雨立在車站的雨棚下,低頭看著路邊水窪裡的倒影出神。
雨越下越大了,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她只想回到酒店洗個澡,看部電影,然後補一覺。
然而,她的確還是太天真了。
漫長的等待裡,一臺轎車漸漸地迫近車站,全黑,線條沉穩,血統純正,帶著驕傲利落的銀色三叉戟車標。
紛紛揚揚的雨絲依然在飄,它們被陽光鎏過了金,水珠閃爍的光輝像繽紛碎鑽,晶晶亮地滑過那輛黑色瑪莎拉蒂潔淨的車窗。
連松雨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試圖迴避車輪帶起的水花,可是,它卻很溫柔地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在這近乎高峰的時段佔了公交車的道,一點都不講道理。
站臺裡的人不知不覺中起了閒言閒語,不知道它在那裡到底要做什麼。這一切的猜測和不悅,全部靜止在車窗降下來的那一刻。後座的男孩探出半個腦袋,對連松雨喚了一聲“榮太太”。
榮立誠說過,小瑪緹亞斯是個瘋子。
他看起來乖巧安靜,禮貌又節制。其實私底下最愛做的,是那些刻意裝可憐的事情。
他知道它們不上臺面,但他依然要做,因為歷史經驗教訓教會他,唯有最低的姿態才能扭轉最不利的局勢。
榮立誠沒看錯,專精理科的男人,天生就是會算計的。瑪緹亞斯和連修然,按天性劃分,差不多是同一個梯隊裡的貨色。
“榮太太,這麼巧,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連松雨驚愕地抬起頭,和車裡的瑪緹亞斯四目相對。
他的笑容甜香撲鼻,比溫熱的玫瑰花茶還要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