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算錯了。換好一身黑色衛衣和牛仔褲的連松雨如此提心吊膽地等到午夜零點,才終於意識到榮立誠是不會過來找茬了。
這個殺千刀的少東家是個老派的謀略家,玩人全憑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先狠摔一隻鞋子在地板上,讓獵物聽到動靜,如驚弓之鳥似的等待另一隻鞋也落地。然後,他再突然輕拿輕放,鞠躬謝幕去了。
閃爍午夜新聞畫面的酒店套房裡,徒留連松雨一個人目光呆滯,火冒三丈。再多幾回這樣的較量,她可能也快去杜維老爹的治療中心報道了。
焦慮不安地熬到了次日晚飯時段,榮立誠總算打了電話來點卯。電話那頭的背景很嘈雜熱鬧,似乎是在什麼市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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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在哪裡晃悠呢?”
“在rteinges。”
“是薩拉曼卡區的那家嗎?”
榮立誠懶洋洋地問道。候了幾秒,聽出她似乎沒有回稟的意思,知道答案就是個yes了。
“你肯定離rubendario地鐵站不遠,現在坐十號線來cuz,我在地鐵口等你。”
“對不起,我今天人不太舒服。”
“不舒服你還有力氣去逛商場?你直說不想見我不就得了!”
“我不想見你。”
榮立誠臉色烏漆墨黑的,他倒抽一口冷氣,真想現在就撲上去咬爛賤人矯情的臉蛋。
“連松雨,我請你吃飯,你敢不來嗎?”
她緊緊地捂住眼睛,暈眩感在這一刻襲來。昨夜洗頭,居然破天荒地洗下一小撮頭髮來,她超想去精神科掛個號,問一問這是不是分裂崩潰的前兆。
“何必呢?就算來了也吃不下,豈不是掃了您的興!”
“掃興我不介意。座位訂了兩個人,定金不能退,你即便今晚死了我照樣得買單!”
少東家說話就是實誠,死啊賤的掛在嘴邊,可順口了。
“榮立誠,你不妨在街上拉個看得順眼的姑娘陪你吃飯。人家到底還會領情,不會像我這樣不識好歹。”
電波里只剩呼隆隆的呼吸聲和人潮聲,兜頭被人澆了幾盆冰水的榮立誠站在擁擠熱鬧的熟食集市裡,捏緊了拳頭。
“呵呵,你咋這麼大方呢!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不過也不要太天真了,今晚能坐在我對面的人只能是你。還有四十五分鐘,你自己看著辦!”
他是這樣放肆不羈的男人,喚她賤人,打她耳光,還會撂她的電話。
捧著手機站在商場裡,連松雨看到全身鏡裡的鬼影。那是她,黑色衛衣的帽兜罩著頭,面容蒼白髮青,若不是那口紅的顏色吊一吊,她覺得自己去演屍體都不用試鏡了。
話說,這個樣子能進榮少爺坐鎮的米其林餐廳嗎?能嗎......
連松雨這樣一想,突然高興起來。沒錯,只要保持這個狀態,以貌取人的侍應生就會很有禮貌地把她請出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從包裡掏出紙巾,她索性把吊精神的口紅也擦掉了。
半小時過後,在入夜的cuz地鐵站出口,連松雨低著頭,雙手抄在衛衣口袋裡,像個問題女青年似的和榮立誠接上了頭。
雖然有些日子沒見面了,但他好歹見過她的近照。當榮立誠在一眾比花朵還嬌豔的亞洲面孔裡尋她時,完全漏掉了站在眼前良久的一團陰影。有那麼幾秒,他甚至嫌這影子太煩,往旁邊挪了幾步。
直到連松雨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眼,他才驚覺那礙眼的玩意其實是老熟人。
榮立誠穿著細格紋襯衫和黑色羊毛背心,褲管熨得筆直,那雙銀扣僧侶鞋在路燈下泛著黑亮的光澤,完全是一副古典舊式的少爺做派。這樣玉樹臨風的他靜靜佇立時是一副捱了刀子的油畫,可惜一旦動起來,風雅的味道就全沒了。
榮立誠唰地把連松雨的帽兜給掀到後頭,被傳說中的鐳射眼掃射是啥感受,就是這感受。滋滋嗚嗚的,火星直冒。
他大概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眨了半天眼睛,才勉強接受了這貌似剛從勞改所放出來的傢伙就是她的事實。
“連松雨,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兒,莫非是坐硬座來馬德里的?!”
榮立誠把她搡到一邊,雄赳赳氣昂昂地訓開了。連松雨勾起半邊唇角,附送他一個標準的皮笑禸不笑。
少爺是個腦子轉得挺快的人,一瞧她這閒庭信步,無牽無掛的散漫,就知道自己又吃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