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西北。
天空遼闊無垠,呈現出層次分明的藍。
從中天的湛藍到西邊的靛青。
庭州的春天來得晚,但終於來了。
山上的積雪消融,草甸初綠。
陽光亮得刺眼,一團一團的雲影落在草原上。
十歲的小少年身穿鎧甲,無垠的草原上,他坐在一朵雲的陰影下,認真讀著從長安來的信。
薛澈身上的鎧甲還是在黑匪山得到的那一套,因為軍中的鎧甲都太大了,他還穿不了。
父親說了,再過兩年,他個頭躥高之後,會給他新鎧甲。
薛澈反覆讀著蘇知知的信。
看見蘇知知說他們在長安買了大宅子,價格低廉。
薛澈不意外,畢竟蘇知知的運氣一直好。
他讀到蘇知知說要去書院唸書的時候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都能想象到蘇知知寫到此處的表情,肯定是用手撐著腦袋,一臉苦大仇深。
最後,蘇知知還說要跟他比腕力。
薛澈很期待。
因為他每日練功,力氣變大了,飯量也大了很多。
雲朵慢悠悠地飄走。
薛澈把信摺好放回胸口,然後去了父親的營帳內。
營帳裡,薛玉成也讀完了郝仁寫的信。
薛玉成見兒子回來了,笑問:“知知和你說什麼了?”
薛澈:“他們在長安已經落腳了。”
薛澈說話的時候,眼裡有笑意。
薛玉成知道兒子高興,但還是不得不點燃了一個火盆,將自己手中的信燒了:
“澈兒,我知道這信對你來說珍貴,但軍營不比府邸,藏東西的地方不多,把柄不能留著。”
薛澈早有心理準備:“我明白。”
他把知知的信取出來,也放在了火盆上,看著火苗吞噬白紙黑字。
這是第一次收到知知的信,他心中覺得可惜,身側的手指動了一下,卻沒有去搶救火中的信紙。
薛玉成將兒子的細微舉動收入眼中,安慰道:
“澈兒,有些東西記在心裡,比拿在手上更重要。”
薛澈點頭:“我已經都背下了。”
薛澈仔仔細細的把信讀了好多遍,腦子裡都能記下原文了,就算燒掉,他也記得。
薛玉成拍拍薛澈的肩膀:“走,去地裡看看。”
春天是庭州最和平的時節。
冬日過去,北方胡人會在水草豐茂的春夏忙著放牧生產,不會在這個時候大舉南下。
薛玉成和薛澈策馬數里,見到成隊的薛家軍正在地裡忙著播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