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他父母的人是百姓,袖手旁觀的人是百姓,嘲笑他貧苦的人也是百姓。
黎民蒼生不過是一群嘴臉醜惡的惡鬼,他為何要為這些人付心血?
他貪汙,他勾結,他殺戮,他暗算。
他構陷同僚,他謀財害命。
他無愧於心,做得理所應當。
而最可笑的是,裴定禮、薛峰那些生來就在高門大戶的人張口閉口就是君子之道,家國大義。
說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好似將富貴聲名全然置於身外,做出一副清高的模樣。
這種人可笑又可恨。
他們的清高都是假的。
他們高高在上,衣角不染塵埃,根本不知道深陷爛泥中的無助和痛苦。
他們出生就高人數等,根本不懂那種絕望中往上爬,爬到最頂端的迫切。
賀庭方就要看他們也被打入塵埃裡的模樣,看他們脫下清貴的外衣,一同在泥淖中滿身汙穢地掙扎。
賀庭方在京中汲汲營營數年。
他找了個姓賀的大族,花了大價錢讓人將他寫進族譜,給了自己一個假背景,洗去貧賤出身。
可他和那些勳貴之家的人不同,他從不因他人的出身低微而小看對方。
因為他知道,從貧賤之家到京中能有立錐之地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所以郝仁剛來京城的時候,他就敏銳地察覺到此人不一般。
郝仁像當年的他,像不顧臉面、用盡手段也要爬上去的他。
因此,郝仁很危險。
這幾年他多次嘗試,都沒能除掉郝仁。
賀庭方想到昨日晚上的刺殺,覺得十分蹊蹺。
在推測幕後之人時,不知為何腦中突兀地冒出了郝仁的臉。
郝仁的臉一出現,他進而聯想到,這場刺殺也許只是皇上演的一齣戲。
演這出戏的目的也許是是障眼法,也許是為了除掉某個人……
賀庭方瞳孔微震,身體裡流竄的不安感傾倒而出,他陡然從椅子上坐起!
暴雨停了,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賀庭方在暗沉的光線裡快步走進書房。
不多時,從書房內飛出了幾隻鴿子。
那些鴿子剛飛走,就有下人火急火燎地來報:
“老爺老爺!大理寺卿帶了好多官差闖入府中搜查,說我們府中可能有刺客藏身。”
……
暴雨過後的夏夜很清涼。
雲層稀薄,半個月亮鑲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