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一盞盞宮燈亮起。
明惠宮。
洗漱好的蘇知知趴在窗邊,第一次發現枯樹也很好看。
乾枯的老槐樹沒有葉子,光禿禿的樹枝朝天伸展,像一隻掌心朝上的手,正好托住了月亮。
“知知,在看什麼?”
裴姝沐浴完後,穿著中衣,黑長濃密的頭髮披下來。
“我在看樹和月亮。”蘇知知轉過身來,看著裴姝坐在鏡前梳頭髮。
蘇知知原本是住在偏殿的,但是兩人下午說了很久的話後,裴姝實在喜歡她,又見她不怕生,便晚上睡在一起。
冬月把門窗都關上了。
屋內只剩三人。
蘇知知專心地看著裴姝梳頭,見梳齒從髮根溜到髮梢。
裴姝見她呆呆的樣子可愛,招手讓她過來:
“你盯著我看做什麼?”
蘇知知走過來,小手在裴姝的頭髮上摸了摸,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
“姨母好看,我喜歡看姨母。”
裴姝揉了一下蘇知知的腦袋,拿梳子幫蘇知知梳頭:
“知知也好看,頭髮很黑也很多。”
裴姝的動作很輕柔,舉手投足都嫻雅從容。
蘇知知在黑匪山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這樣的氣質。
她以前總聽人說‘美若天仙’這個詞,可是她也沒見過天仙,怎麼知道到底多美呢?
但她現在見到了。
姨母就像天仙一樣。
蘇知知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姨母,忽然問:
“姨母,我和我娘長得像麼?我爹給我畫過我孃的樣子,但是畫的不是小時候。我娘小時候長我這個樣子麼?”
裴姝拿著梳子的手頓了一下,指尖撥開知知額頭的碎髮:
“你和你娘神韻很像,性子也像,但五官不太像,你五官有點像你外祖母。”
她把知知抱進懷裡,輕輕拍了幾下。
她們倆沒哭,但旁邊的冬月一個勁地抹眼淚,衣袖都哭溼了。
冬月蹲下身來,對蘇知知說:
“婢子第一眼見姑娘,就想到恩人。”
她說不上來原因,明明鼻子、嘴巴都不像,可是笑起來的神態卻像極了。
蘇知知已經知道冬月的身份,便問:
“冬月姐姐,你叫我知知就行了。我娘以前是不是特別俠氣?”
冬月又抹了一把通紅的眼,十分肯定道:
“恩人俠肝義膽,慷慨仗義,是婢子心中第一女俠!婢子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是恩人教的。”
冬月說完又要哭。
她忍不住,根本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