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夫的小院在村子最東邊,每日能迎接第一束晨光。
而白洵的屋子正對地在最西邊,收納每天的最後一抹晚霞。
屋內,白洵將龍吟刀靠在腿邊,左手正一點點擦拭著龍吟刀上的血漬。
白無鉛和白月坐在對面的小木頭凳子上,洗淨了臉上的汙漬,正在埋頭啃兩個烤地瓜。
“……就這樣我們到了這裡,沒想到死裡逃生還能遇見二師兄。”
白無鉛嘴裡塞著地瓜,簡要地向白洵解釋了自己和阿月為何會到此處。
他急不可待地問白洵:
“二師兄……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月嚼著香甜的地瓜沒說話,紅紅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白洵斷了的右臂。
她記得二師兄當年刀法出色,天天練刀法,胳膊強壯有力,自己小的時候還會弔在二師兄的右胳膊上嬉鬧。
可如今……
“二師兄,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白月覺得口中的地瓜有點發苦。
白洵擦淨了龍吟刀,光亮的刀身映照出他已近中年的面龐。
劍眉斜飛凌厲,額頭和眉心有舒展不開的皺褶,下巴一圈玄須。
看著很嚴肅疏離,不好相與。
但他以前的性格並非如此。
他年少的時候性格很好,很愛笑,在龍隱宗是人緣最好的二師兄。
師弟師妹們都喜歡找他玩,要是犯了什麼錯惹師父生氣,也會趕緊找他來求救。
師父說他的悟性很好,比大師兄白河還好。他是可以將龍吟刀法發揚光大的人。
師父在同大師兄白河外出前,交代白洵在龍隱宗主持日常事務,還將龍吟刀交給白洵保管。
可誰料等師父再回來的時候,已經被靈峒派設計中毒,害得昏迷不醒。
白洵那時氣盛血熱,提著龍吟刀,單槍匹馬殺入靈峒派。
龍吟刀有劈山破雲之力,疾若風雷之聲。
白洵以一人一刀之力重挫靈峒派。
可就在最關鍵的時候,大師兄白河從靈峒派身後走出,給了白洵最意想不到的一擊。
那一刻白洵才明白一向謹慎的師父為什麼會在外中毒。
他怒問白河為何背叛師門。
白河眼含蝕骨恨意,對他道:
“都是你!若不是你從師父那裡搶走了龍吟刀,我怎麼會走到如今這一步?都是你!白洵,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那日暴雨下了一整日,不絕的雨水像天上淌下的河。
龍吟刀在血與雨中狂鳴,白洵手中一揮,震顫山野。
那日白洵離開靈峒派的時候,像從陰間爬出的鬼,渾身是血。
他殺了白河,滅了靈峒派,卻被人砍去了右臂。
白洵因重傷昏倒在山野中,被一戶獵戶所救。
等他傷好了一些,告辭獵戶,拖著一副站都難站穩的身軀回到龍隱宗時,卻發現師父已經離世。
龍隱宗的弟子們已經各尋出路。
而他,帶著鎮門寶刀卻連揮刀的力氣都沒有。
他是一個無處可去的廢物。
渾渾噩噩地過了數年,直到無意間到嶺南,意外上了黑匪山,一切才開始轉變。
“當年是我太沖動,若是能想到更理智的方法,或者更早察覺到白河的異心,也許師父當年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