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依舊隨意:“是嗎,看到上次陸知昀生日的朋友圈你還點贊了,我以為你們一直有聯系。”
我擰起眉,裝作不動聲色地回答:“就是剛好記得他生日,沒想到你還注意了這個。”
我總覺得他隱瞞了什麼,真的是僅僅從一個朋友圈點贊來判斷的嗎,他這樣欲蓋彌彰地提起來反而更加引人遐思。
我抬眼看向對面,發現鬱澤安也正用餘光看著我的動作,被我撞見他也沒有迴避。
一頓好好的晚飯被我吃得味同嚼蠟,吃完後我們又回了車上,卷進一身的油煙氣。他開了導航,問我住哪,我糾結了一下要不要把地址換成隔壁看起來更高階一點的小區。
鬱澤安手機的螢幕都要自然變暗,他還是很耐心地舉著手機等我回答,我心下一亂,還是如實報了小區的名字。
他好像沒有去過那邊,挨個地問過小區的名字究竟對應哪幾個字,輸完後如釋重負般嘆出一口氣,又問我:“租的房子?你一個人住嗎?”
“嗯,不是,我找的合租。”他說得輕飄飄,更是讓我有些羞於回答,又恨自己會在心裡惡意揣測別人,或許鬱澤安就是隨口一問,心裡根本就沒有別的意思。
從我公司回家開車得近四十分鐘,我有一茬沒一茬地和鬱澤安搭話,在周圍建築變熟悉的時候就開始在心裡醞釀再見的話。
老小區安保不嚴,鬱澤安降了車窗還沒說話,保安就給他放行了。我指揮他在樓之間拐彎,他突然給我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他說:“裴南,你知道嗎,陸知昀準備回國了。”
我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手上,聽他這麼一說又默默地縮回來,我問他什麼時候,他告訴我,好像就這兩天的事情,陸知昀機票都買好,只是他不記得具體是哪天了。
我該鎮定的,就像心裡湧上來的第一反應是陸知昀在哪和我有什麼關系呢,可手還是不自覺地縮緊,指甲都掐進手心。
但我最終沒表現出自己的訝異,只是用一個平靜的口吻問鬱澤安,好像談論的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朋友:“他不是打算留在外面的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太孤獨?畢竟家人朋友都在國內,而且方便還是回來更加方便。他生日前幾天突然決定的,原本ps的材料都快準備好了。”他回答了一個籠統的答案,大約問十個人為什麼最終選擇回國九個都會這麼說。
不過我還是鬆了一口氣,自作多情地想,陸知昀回國的理由沒有我就好。
改變主意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年紀,總之這個理由裡沒有我就好,不然我的心上又得背負起一種難以消散的負罪感。
對鬱澤安說了謝謝和再見我便開了車門,北京九月的夜裡已經有了涼意,風吹過來的時候手臂上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我撐著車門向裡面說話:“你會告訴陸知昀我住在哪裡嗎?”
鬱澤安很聰明地反問我:“也許會?如果他問我的話,不過你這麼說是想讓我不要告訴他的意思嗎,你今天早點和我說的話我可以連你在北京都不說,你要是不想讓他知道你住哪我就不說了……”
這麼快,盡管換位想的話,遇見認識的人被前男友糾纏,這種好笑又心酸的事情我也會馬上當作八卦分享給我的朋友。
“沒有,”我打斷他,“那就看陸知昀會不會問吧。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合租的房子還有室友在,不請你上去坐了。”
他同我告別,周全地交代我要注意安全,晚上回家或者出門都記得多留個心眼,如果杜嘉澤再來糾纏可以隨時聯系他幫忙,說完便很快倒車朝反方向駛出了我的視線。我怔怔地在樓下站了會兒,直到涼意將我吞沒,我才無奈地搓了搓手臂轉身上樓。
出了電梯我就看見門口又多了幾袋外賣袋子,我不悅地繞開它們開了門。室友肩膀上搭著個毛巾,正從衛生間走出來,身後拖出長長一道水痕。
他抬眼瞟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就準備回房。
就他一個,今天沒帶物件回來……地上不去擦的水漬和這個比起來似乎好接受些。我想勸自己能忍則忍,還剩兩個月住完趕緊搬走,還是沒忍住,冷聲叫住了室友:“地板上的水收拾幹淨。”
他大喇喇地躺倒在名為公共區域實則我從來不去的沙發上,雖然答應了下我的話,但這幅樣子明擺著就是不會去做了。
我深知再多說也沒用,回了自己房間鎖上門,心口卻依舊發悶。開啟手機,我發現有新的訊息,歡快的感嘆號看得我頭都開始發脹。
那訊息來自陸知昀,我和他的上一條聊天記錄還是在半個月前他生日的時候,孤零零地掛著一條“生日快樂”。新訊息是完全不同的氛圍,我閉上眼睛,似乎在腦海當中已經看見他打字時候雀躍的神情。
他說:“裴南!!你來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