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完我就冷著臉往裡走,陸知昀很快地跟上來,“砰”的一聲,我的房門被他甩得震天響。
我記得我剛才分明從來沒說過允許陸知昀進我的房間,但他來吃過幾頓飯就儼然把自己當主人了,不由分說把我拉到床上,被子一掀,不給我一點拒絕並且把他趕出房間的機會:“睡吧,你生病了一個人不安全,我在這陪你好了。”
這話著實好笑,他同我大費周章在門口折騰這麼一出就是為了怕我睡著了身邊沒人要進來陪我。
但撐到此時我的大腦已經無暇去思考這時我應該去責怪陸知昀毫無邊界感的入侵還是感恩他能夠無差別關心身邊人的好心。
陸知昀隔著被子輕輕拍著我,他說得很小聲,就像剛才我在門口威脅他時發出的聲音一樣小:“睡吧裴南。”
我沒和陸知昀多客氣,鬧了這一通非要來我這播散善心那就隨他好了,我翻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意識逐漸消散開去。
“你醒了?”
睡了不知道幾個小時,我總算是該醒了。我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只是手無意識地動了動,趴在我手邊的人就察覺到了,立即一邊說話一邊幅度很大地開始晃我,我靠近他的半邊身子就好像經歷了一場小型地震。
這下我是真的醒透了。
醒了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我的頭還是好疼,意識漸漸複蘇,我感覺身上的被子被掖得很嚴實,睡衣黏在後背産生了一種很奇怪的觸感,讓我的面板被迫無法呼吸。
這裡不可能會有第三個人,想也不用想這是誰的功勞。
我遲遲沒有睜眼,下一秒就感覺到害我狼狽地在被子裡悶出一身汗的罪魁禍首湊過來。
陸知昀的手蓋在我的額頭上,喃喃自語時噴出的熱氣全部撲了我滿臉:“和我一個溫度,已經不燙了啊……怎麼就是還不醒,再一直睡下去會不會出事,可現在我一個人也沒法送醫院,要不打999叫個救護車算了。”
要不叫救護車算了——
這句話在我的腦子裡蕩了三圈,我的眼睛立刻戰勝了大腦,刷一下就睜開了,很有威懾力地和那張就湊在我面前的臉對視上。
“陸知昀!”我盡可能大聲地叫了他的名字,因為我想說話也說得更有威懾力一些,可聲音裡還是不免帶上了點病氣,“別叫救護車……太貴了。”
“哦,”陸知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從我身上爬起來,順手又給我把被子蓋好,脖子以下全部塞進被子裡頭,“你醒了就好。”
我好熱,這使我持續地用一種怨恨的眼神盯著陸知昀,心裡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是怎樣匱乏的生活經驗能讓陸知昀在開著暖氣的房間裡還堅持把我的被子蓋得這樣嚴實。
我看著陸知昀,他也看著我,我們兩個卻誰也沒有說話,我的房間裡安靜得彷彿能聽見灰塵起飛的聲音。
陸知昀抿著嘴,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掃遍我的全身上下。
說實話,我不是很滿意他這種把我當成他的所有物一樣的眼神,就像他昨夜我睡前非要進我房間一樣莫名其妙。
但一是我和陸知昀認識兩個月,他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也不止這一次了,二是他好歹剛守了我一整晚,我現在理應對他寬容些。於是我放棄去追究陸知昀是為何這樣看著我,而是溫聲問他:“怎麼了?你有事先回去好了,我現在好多了,一個人待著也沒關系。”
“裴南,我守了你那麼久,”陸知昀勾著唇角叫了我的名字,忽而笑出聲來,“結果你一醒過來就想趕我走?”
“我說得哪裡不對嗎,你要是不放心我一個人,我發條訊息問問附近同學誰還有空能來陪我一下。” 我想我應該是滿臉的問號,我一下子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聲音拔高,直視著陸知昀的眼睛。
陸知昀只是笑,無聲地把我的氣勢給削弱,再加上他站在床邊,看著我的時候低下頭,顯得我更是氣勢上就矮了一截。
我一連深呼吸了好幾次,想冷靜下來好好和陸知昀盤算一下明明是他守著生病的我這樣感動英國的事情,為什麼我醒來後沒說兩句局勢就變得劍拔弩張。
可陸知昀不給我這個喘息的機會,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在發現我不是他的所有物之後就開始亂發脾氣——盡管這個“發脾氣”是我單方面領悟出來的。
實際上陸知昀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只是烏黑的瞳孔裡似有情緒翻湧:“那也不許找別人陪你。”
留下這句話,他沒有等我做出任何的反應便走了,聲勢浩大地開門,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吵架,因為我還能保持冷靜,只是不知道是自己話裡的哪個字觸及到了陸知昀的雷點才讓他突然一副被我氣著了的樣子才讓我們不歡而散,更不知道陸知昀最後那句話是在表達什麼。
我想我昨天踹陸知昀那一腳真是留情了,就應該用全力省得陸知昀還有力氣和我講一些“不許找別人的”屁話。
不,用力踹也不行,我怕陸知昀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