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姿脫口而出:“哎呀,翩翩,像不像我跟你?”
翩翩當場翻臉,背起書包就要走,王藝姿連忙去拉住她,一邊陪笑臉,她說:“我開玩笑的呀,你別生氣啦,我把蔡依林的磁帶借給你好不好?”
翩翩沒有繼續計較,帶著兩盤蔡依林的磁帶回家去了,雖然她依然相當惱火,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越是計較就等於越坐實王藝姿的玩笑。
冬天體育課上,老師說自由活動,費琴,蒲悅,裴曉霜並排坐在體育館的門前曬太陽,費琴面板黑,蒲悅長雀斑,裴曉霜發痘痘,三個人都是齊耳朵一刀切的短頭發,穿了一身笨重的藍紫色校服棉襖,在太陽底下很無聊地眯悽著雙眼。
剛進初中的時候,翩翩看得出來,蒲悅和周怡婷都很努力地想要混進雙胞胎姐妹蘇佳清蘇佳然為首的小團體,結果周怡婷被接納,而蒲悅卻被排斥在外,翩翩覺得很有可能是因為她的穿著打扮太土,雙胞胎認為跟她一起玩會拉低她們的層次。
現在雙胞胎和周怡婷她們跑到操場另一頭去聊天了,蒲悅只好退而求其次,跟同樣沒有伴的裴曉霜和費琴坐在一起。
翩翩旁觀,不免有點幸災樂禍。
而王藝姿比她更加壞,她捂著嘴笑,指著她們對翩翩說:“你看,她們三個人好配啊,都是又醜又土。”
翩翩也笑了,但是她總覺得自己也被影射到了,她開始發胖了,面孔上滋生出青春痘,立在太陽光底下,覺得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冒油。
後來她忍不住把這件事去學舌給蒲悅聽,蒲悅不負她所望地說了王藝姿很多刻薄的壞話,她的心裡總算舒服了一點。
王藝姿對自己的外貌始終充滿自信,她眨著眼睛告訴翩翩,她去拉直板,理發店的人說她的眼睛很會放電,還說她對著鏡子研究出來,她露出四顆牙齒笑的時候最有魅力。
某節自修課上,她偷偷瞄著鄰座白白淨淨的許霖,露出四顆牙齒對他笑。
許霖根本沒在意,卻被後座的薛鵬飛看到了,薛鵬飛趁老師上課中途出去拿東西,突然高叫起來:“王藝姿一直在對許霖笑!”
他很誇張地模仿起她,像在學電影裡的慢動作回放,脖頸故意卡住,一頓一頓地朝著許霖的方向扭過去,再緩緩地張開嘴,齜牙咧嘴地笑。
薛鵬飛學了一次又一次,還有人照著薛鵬飛的樣子也來模仿,班級裡笑鬧成一團,王藝姿很生氣,趴到桌子上哭了起來。
她大概得到了教訓,這次之後,有好一陣沒再說過吹捧自己外貌的話。
初一下半學期,學校裡流行起了混社會的那一套,初二初三分別都有老大,初一也有四個女孩,綽號“四妖”,校外校內哥哥姐姐認了一堆,平常奇裝異服,趾高氣揚,學的都是電影裡黑社會大姐大的派頭。
某節體育課跟一班一起上,女生們組隊扔籃球,翩翩跟一班的一個女生起了沖突。
那個時候她還沒想到,這個女生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四妖”之一。
那天放學她去推腳踏車,發覺車胎是癟的,連續幾天都是這樣。
有人告訴她,是薛鵬飛放的氣,因為她得罪了四妖,而薛鵬飛現在跟著她們混。
翩翩一言不發,利用中午休息時間溜到腳踏車棚裡去,一排一排耐心地尋到了薛鵬飛的腳踏車,放掉氣不算,她還把他的氣門芯也拔了下來,扔到了垃圾桶裡。
第二天,翩翩沒騎腳踏車,走路上學,她想反正她家離學校近,大不了以後都走路。
放了學,她騎王藝姿的腳踏車帶王藝姿。
騎到公園門口,被幾輛腳踏車攔住,翩翩認出來了“四妖”,還有薛鵬飛,王藝姿一看苗頭不對,訕笑著說了聲:“不關我的事。”就扔下翩翩,自己騎著車先走一步。
傍晚,太陽就快落山,翩翩一個人跟他們對峙,心裡不能說不慌,突然一陣腳踏車鈴響,她回頭,看到了徐雲超和陳騫。
陳騫跳下車晃過來,嬉皮笑臉地打圓場說:“一個學校的,算了算了。”
就在那一個瞬間,翩翩覺得自己幾乎愛上了他。
這次之後,翩翩經常偷偷摸摸地觀察陳騫,雖然他的個頭不高,長得也不怎麼樣,眉毛裡還有道疤,整天吊兒郎當嬉皮笑臉。
但她腦子裡還是編織出一連串的幻想。
她瞭解到,陳騫家住在南面菜場邊上的小區裡,他爸爸姆媽都是在菜場裡賣豬肉的。
聽說他在外面混,跟很多社會上的人有關系,所以連“四妖”也對他有幾分怕忌。
陳騫上課不專心,不是睡覺就是開小差,因為他成績好,老師也就不怎麼管。
初一暑假補課,翩翩特意穿了條新買的牛仔背帶褲過去,內裡搭配了一件檸檬黃的 t 恤,自我感覺很好,去學校的路上又恰巧碰到陳騫,她故意把鑰匙扔在地上製造出響聲,等他回過頭來,她就彎下腰去撿鑰匙。
翩翩撿完鑰匙直起身子發現他還沒有走,立在原地望著自己笑,她紅著面孔,一扭頭跑掉了,心裡甜滋滋的。
結果到了學校,發覺他們一夥男生都在看著她笑,後來,不知道是誰跑過來跟她說,陳騫說她穿背帶褲的樣子很像《肥貓正傳》裡的肥貓鄭則仕。
翩翩腦子裡“嗡”的一下,從此對他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