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算賬
告別妹子以後,朱嬴踏上回程,很有閑情逸緻搭訕侍衛長。
她和阿娜說:“你真厲害,一眼就看出我妹妹在假扮我。”
“你們長得確實很像,不過,如果是朱小姐,一定會下樓送小公子,確保他安然無恙。”阿娜回答。
“嘿,她要是下樓,不就露餡了嗎?”朱嬴笑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阿娜簡短地回答。
等她回宮,畫師已經在勾勒王宮的圖景了,王後渴望得到鹿皮和鹿角,在床上輾轉反側。
丹砂深深看了一眼牆壁上的華美宮室,以及煎熬的貴婦,女官稟告小姐已經沐浴更衣。他放下簡牘,神色如常:“擺飯吧。”
穿過滿是花香的長廊,朱嬴的心思都在元英說的“大事”上,至於逛街,嗐,小事一樁。主謀是迦陵嘛,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在家的時候,頂多被娘數落一頓,爹同哥哥和稀泥,因此,她從來不把出走當回事。
跨進寢殿,她忽然想起,好歹這是人家的地盤,我也不能太張揚,給他個面子好了。唉,男人!
房間裡已經擺好了飯食,丹砂一臉平靜,她以為和往常一樣,賠笑說:“咳,我先說好了,這事完全是迦陵攛掇的,當然,我畢竟是個大人,不該跟著他胡鬧。這次姑且算是我的不是。”
“你先吃飯。”他仍舊很冷靜,語氣完全沒有一絲波動。
元英耍過一個戲法,叫做吞針,現在他每一個字,說出來都是“吐針”,尖銳的、細微的、冰冷的,將她釘死在位子上。
朱嬴訕訕坐下來,沒留意到他說的是“先吃飯”,不是“我原諒你了”或者“這次就算了”。她想要分享親人團聚的喜悅,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元英詛咒他早死,痛罵他強搶民女,都很掃興。
案上只有一個人的餐具,分量也是一個人的,朱嬴明白她不是陪丹砂吃,而是他看著自己吃。她默默進食,食不知味,好像在吃斷頭飯。丹砂坐在對面,靜靜注視她。安靜得讓她發毛。
吃到一半,他起身離開。朱嬴瞥見銀酒杯上倒映他的身影,他走到身後的櫃子裡,似乎在找東西。她小口小口地抿著葡萄酒,斯文得不能再斯文,幾乎是堪堪打濕舌尖。快喝光了,他還是保持站姿,也不知道找哪顆灰塵找那麼久。
她放下酒杯,撥拉碗裡半個石榴,刮喇一粒叉來吃。身後的輕微動靜讓她不由自主偷瞄銀杯,果然,他折回來了。
朱嬴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塵埃落定的踏實還是死到臨頭的驚恐,就像犯人等到劊子手上場。她還在慢慢吃,連銀叉也要咔咔咬兩下。丹砂沒有坐回對面,而是坐到她的身後,他拈了一顆石榴籽,遞到她嘴裡。
她若無其事心懷鬼胎地嚼著這顆石榴,和吃金丹一樣萬分捨不得。他的手指點了一下她的舌尖,慢慢退出來,在她下唇輕輕抹了一週。
朱嬴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感覺鼓膜都聽到喉嚨裡咕咚一聲。她的脖頸和半邊臉貼上一個暖和的東西,後知後覺他的臉挨過來,榫卯似地嚴絲合縫。
她聽到他微微沉重的呼吸,頭皮發麻,四肢發冷,大腿發抖,自覺是被老虎咬住脖頸的鹿,不動,坐以待斃,動了,當場暴斃。
朱嬴如同受驚的刺蝟,不禁蜷縮,他從背後抱得牢牢的。侍女進來倒酒,朱嬴心想他應該收斂了。誰知丹砂的姿勢完全不變,還開始咬她的脖子,時不時舔一下,這就更磨人了,脖子上不一會兒就濕乎乎,黏糊糊。
侍女馬上捧著酒壺退出,一條腿還在帳子裡,身後就是杯盤灑地的聲響,她愣了瞬間,但沒敢回頭,拔腿跑了。
沒跑成。
今晚他是冷的,像一把冰涼的刀,把她切得七零八落。
他把她從一地碎布裡一手撈出來,放在大床上。朱嬴看清他另一隻手上纏著繩子,瞬間暴起,撞開他,逃下床。
丹砂震驚於她敢光溜溜跑掉,他完全想象不到朱嬴怎麼有膽量亂跑。
他的確高估了她的本事,朱嬴下地就覺得不對勁,畢竟她沒練過,別扭得緊。她跑得歪歪扭扭,終究被他趕上,他伸手扯住她的發辮,逼迫她剎住。
朱嬴滿臉通紅,罵他蠻子他也聽不懂,於是又咬又撓。丹砂將她摜到床上,壓住她的雙手,用繩子去綁手腕,他沒試過綁人,她又拼命掙紮,不可能老實配合,兩個人大汗淋漓,他看一時半刻僵持,順手推舟,破門而入。朱嬴和白魚入舟一樣,除了翻白眼,也沒辦法了。
朱嬴全身又酸又痛,只好聽天由命。他的長發掃在她的肌膚上,她幻想是獅子濃密的鬃毛,獅子喘著粗氣,口水滴滴答答在她的臉頰和脖頸上【迦陵語哥哥這種戀愛腦治好了也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