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變
丹砂每天都和她獨處,是很歡喜的事,然而這歡喜中又有羞於啟齒的煩惱,他不知如何實現和她就寢的願望。第一次純屬意外,糟糕的是她似乎覺得他除了意外情況是沒有需求的。
他私下嘗試親近,女孩有點反應,不多。她好像願意,又不是完全願意,或許她仍舊對情事懵懂,他不忍心誘騙她滿足自己的私慾。
他想不出合適的說辭。
你是我的寵姬,和我睡一下?以勢壓人,不好。
你真美,和我睡一下?下流。
今天天不錯,和我睡一下?愚蠢。
女官進來和他彙報事務,從王女的起居健康到宮廷瑣事,末尾小心地說:“迦陵公子去看了小姐,小姐那時剛洗完澡,小公子說兩句話就走了。”
她字斟句酌,試圖暗示,半大孩子不懂事。她看到王君仍然是沉靜微笑,以為他不介意弟弟淘氣,哪裡知道他心中早已經勃然變色。
這個訊息令丹砂不自覺放緩了呼吸,一點怒氣從心頭升起。他的理智剛冒頭,腦子裡就浮現畫面,迦陵闖進屋子,撞見衣衫單薄的女孩。
慵懶的,嬌媚的,婀娜的,仍然保留溫水中舒展體驗的身體。這個畫面蕩漾著水汽一樣綿軟的情思,激蕩心胸。她好像柔情似水纏繞在他身上,細軟的發絲和柔美的女體彙成最致命的綺夢。
迦陵的窺視令他不快,或者說,臆想中雄性對她的覬覦讓他有點透不過氣。他瞬間被一個陌生的執念支配,脫口而出:“今晚準備侍寢。”
他的想法明快得不可思議,完全不解釋此事的合理性,也不傳達對弟弟的寬容,內心前所未有的冰冷。
晚上,他刻意放緩步伐,按部就班,試圖用規律來平複內心的波動,但沒用,他萌生的不是躁動,而是前所未有的執念,他在床上坐下,頭一次感應到草原血統裡激蕩的雄性繁衍本能,旺盛的□□也是強健體魄的重要部分,他的身體很健康,甚至健康過頭。比起初嘗禁果的緊張,他更清晰感知體內躍躍欲試的興奮。
用殘存的理智強迫自己僵硬地笑,招呼她過來。他不太記得細節了,只記得她是香的,暖的,他親了一下臉,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嗅,他在嗅心醉神迷的女人的味道,輕盈柔美的香澤。他很愉悅,靈魂顫抖,為即將到來的極樂。
朱嬴的反應青澀懵懂,別扭的姿態放大了他的慾念,她越是抗拒,他越想得到。違逆若有若無的抵觸,在搖擺中一點點制服。舒暢中帶著隱隱的興奮,他在征服一個美麗純潔的雌性。
他頓悟了為什麼有些故事以鹿作為情慾物件,小鹿的柔弱溫順本身就是一種勾引,它越是軟軟的掙紮,越是誘惑征服者深入,他享受柔軟的抗拒。
他在隱秘地懲罰她,處罰她在外人面前現身,羞怯的勾引要被露骨的佔有覆蓋。他在巡視秘密而甜美的領土,在私密地無聲拷問。她被他弄出聲了。
他很受用她不勝情的聲音,他親耳聽到她的供認,求饒,承諾,臣服,歡愉。不同於初次事出有因,這回他是主謀。
事後,汗出如漿,如同溺水者出水,他忽然想起鹿王本生,鹿王救了溺水者,拒絕溺水者報答的請求,只願意逗留山林。她那日拯救迷亂的他,然而——然而他的報答真是她需要的嗎?
他不由自主觸控臉頰,指尖微顫,生怕上面真的生瘡——那是神話裡鹿王對叛徒的懲罰。他惶恐否認,不,不,我不是忘恩負義的溺水者,我感謝她的善良正直,我將尊重她,愛護她,供養她。
有個聲音冷冷譏誚:“你不是報恩,你將自己的恩人當成——禁臠。”
禁臠。
他的靈魂因這個尖銳的答案而震悚。朱嬴正式留宿的第一晚,丹砂失眠了,他不知道是該向她懺悔還是向神佛認罪,他十分不適應突如其來的惡念,它像可怕的惡疾,不知不覺病入膏肓。或許天亮以後,他應該放她自由,去草原,回漢朝,都由她決定。
天亮了,朱嬴醒來,似乎疑惑他為什麼坐在床邊思索。
丹砂握住她的手,溫聲細語:
“以後你搬過來吧。”
手指微微收緊,他的心在說:“她是我的。”
這天晚上,朱嬴單獨吃完飯後,侍女給她換了輕薄的紗衣,帶去丹砂的臥房。她站在床前,隔著屏風,見到王君先是更衣,然後喝了點,吩咐侍女,她才意識到自己赤手空拳,難不成今晚守夜?給他掖被子?他是一個人走進來的,侍女紛紛退出去。朱嬴心想最好還是留個人吧,她啥也不會,夜壺都找不到。
他坐在床上安靜嚴肅地出神,忽然微笑說:“過來吧。”
她惴惴地走過去,好像突然被提問的學生。他握住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摩挲,順勢牽著她到身邊坐下。
他側過身,湊近,在她臉上吻了一下,第二次吻在嘴唇上,但是隻是貼上去。他再三吻過來,就不是簡單的唇唇相貼了,而是先含住她的下唇,然後輕輕慢慢地吮吸,萬分耐心,身體力行教會她親嘴。
她恍惚想起書本內容,好像那本冊子裡畫過,小人親嘴和身子扭來扭去,但是吧,書裡都是幹巴巴冷冰冰的墨水,上一次又是吃了藥,昏頭昏腦,狼狽不堪,她眼下被他暖呼呼地握手,暖呼呼地親著,嘻,這男人還有點子香。
兩個人鑽到被子裡。她被燙得手足無措。他倒是很適應能和她如此貼近,做足了功課。朱嬴沒感覺到一點敵意,反而是一種很親熱的示好,她模模糊糊有樣學樣。
人的軀體感覺很陌生,就像白天熟悉的道,走夜路卻感覺不一樣。他摸她的高低錯落,她摸他的幅員遼闊。
這個夜晚對於朱嬴來說溫暖而痠痛,讓她格外疲累,比練功還累。古怪又費勁,像著了火。幸虧是冷天,熱天怎麼辦。她慶幸自己沒聽家裡成親,這事又累又煩。
好在連續三天,她都不用“守夜”,搬到他的房間,他發乎情止乎禮,估計想開了,另尋他人,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