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
朱嬴激怒了匈奴使者,不僅不慌張,還繼續嘲諷:“動手呀,老狗,早點死,說不定還能投胎,下輩子給你們匈奴婆娘當個小丈夫,哈哈哈哈哈!”
使者舉起拳頭,狠狠砸過去,半途被人攔住了,他一臉怒容,發現是王君親手阻止,這一拳沒法落下,卻也不肯忍氣吞聲收回,一時間懸在半空。
朱嬴連連冷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吐出一句:“豎子!”
使者十分懊悔今日來和人吵架,這個婆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是嘴好髒!
丹砂硬壓下使者的拳頭,厲聲警告:“使者,西夜國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他命人強行帶走匈奴人,眾人也離開了房間,這下子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朱嬴吵了一架,渾身燥熱,不由自主地寒戰,牙關戰慄,這古怪的天氣,為什麼又冷又熱?臉和脖子好癢。
丹砂看她和小猴子一樣抓癢,很難再用過往憐愛的目光看待,他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隻漂亮的小野獸,完全由嗜血好鬥的本能驅使,不管如何偽裝,只要逮住時機,她就要大開殺戒,哪怕招來殺身之禍。
他不再憤怒和失望,他和她之間産生了深深的隔閡,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引狼入室,自以為是!
“漢朝和匈奴一旦交手,西夜國根本無法置身事外,只能淪為犧牲品。或許這一仗打完,你們又可以言歸於好,簽盟約,和親,而我們面對的只有徹底毀滅的命運。”他心灰意冷地開口。
朱嬴不說話,只是略略怔忪,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挑釁會招致危機,毫無愧色,甚至浮現厭煩的神色,厭倦了他的說教。
他最後深深凝望她:“你對漢朝的忠心令人佩服,也真是可怕。”說完,他離開了房間。
阿娜上前,問是否要加派人手守衛。
他冷笑說:“不必了,她是整個西域最安全的人,誰要與偉大的漢朝為敵,就去點燃這堆火藥!”
回到宮廷,人聲鼎沸,聞訊而來的群臣人心惶惶,儼然亂了陣腳。
呼衍大聲抱怨:“一個瘋女人,讓整個西夜國給她陪葬!”
都尉也無奈請求:“事到如今,為了我們,也為了她的安危,主動交人給匈奴,表示我們的誠意,他們忌憚她的身份,也不敢怠慢。至於漢朝怎麼和匈奴交涉,都和我們無關。”
老丞相說:“對,不能再耽擱了,這個訊息一定會傳到漢人那裡,她的家人不會坐視不理,很可能會要求皇帝發動報複,一旦她在王城出事,他們必然聞風而動,殺進來!”
“不能把人交出去。”阿含暮冷靜地說,“不偏向匈奴和漢朝,這是我們的生存之道。漢人不會幫我們,但他們向來師出有名,不會無端發兵。匈奴援助的代價是吞併,請神容易送神難。”
眾人都等著丹砂表態,他思索了很久很久,久到四周都安靜下來才說話:“哪怕我們都殉國,也不能阻止他們亡國。這點諸位就不要心存僥幸了。只是看他們哪一方能夠承受代價,要麼是匈奴觸怒漢朝,從營田發兵,要麼是漢朝重演樓蘭的爭端,招致西域的敵對。”
呼衍咄咄逼人:“您的意思是讓我們趕緊回去準備自己的葬禮嗎?誰是罪魁禍首?”
丹砂沖她點了點頭,表示認賬,無所謂的態度噎住了氣得發狂的呼衍。眾人面面相覷,一臉懊喪,無計可施,紛紛散去。
他來到寺廟,命令女官收拾行囊,準備連夜讓乳母抱著幼小的王女去避難。小娃娃依偎在他懷裡,以為舅舅在考她的功課,斷斷續續唸叨:“莫射殺我……我須臾,有恩於國。”
孩子稚氣的聲音本來是很討人喜歡的,但是沒人笑得出來,丹砂知道孩童有種特別的穎悟,對於外界紛紜的變化有著最質樸的反應,連她也在冥冥中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險。
悔恨已經無濟於事,擺在他面前唯一的路是履行自己的責任,保護西夜國的王儲。他叫來侍衛長阿娜,命令她率領騎士立刻護送王女去龜茲國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