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勞鳥
朱嬴望著烏孫使者護送良醫走出宮門,踏上旅途,不甘地轉身,撞見身後的夏侯無射,他故作疑惑,似乎在問:“皆大歡喜,你怎麼不笑?”
朱嬴達到目標,懶得敷衍他,氣呼呼坐在墊子上。
野利左看右看,心想乖乖!王君看得再緊,也是加派人手,不如她哥哥親自監視,難怪她功夫一流,都是在漢朝將軍手底下練出來的。
朱嬴越想越惱火,一拍大腿,惡狠狠地說:“該死!我辛苦治好他,白白便宜了別人!”
“是有點不劃算,不如叫回使者?”野利小心提議。
夏侯無射輕敲幾案,靜觀其變。
“不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是漢朝的誠意,不是我的私情。”朱嬴正氣凜然。
“不如吃了這虧,當行善積德了。”野利開解她。
“我咽不下這口氣。不如再派使者,給他帶一包毒藥,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染指!”朱嬴獰笑,野利毫不懷疑,如果丹砂在場必然已經含笑九泉了。
“毒藥令人腸穿肚爛,手段太過毒辣,妹妹。”夏侯無射站起來,沉吟道。
野利疑心,他會如此好心?
果然,他走了幾步,說:“不如刀劍痛快,我借你殺樓蘭王的兵刃,也不辱沒他的身份。”
“又是樓蘭王?上次那把你也這麼說!”朱嬴叫道,好像又上了他的當。
“要萬無一失,必定多管齊下。妹妹意下如何?”他極力慫恿。
“相識一場,我不是無情無義之人,好歹留個全屍。”朱嬴嘆了口氣。
野利瞠目結舌,他們竟然用談論殺豬的悠閑口吻商量怎麼處死自己國家的王君,這很難評,她決定不評。
“你不懂男人,為了虛無的體面,他可以忍受任何苦痛。”夏侯無射深有感悟,“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選一柄利刃,塗上你的毒藥,兼顧你我的美意。”
野利小心翼翼地問:“你們漢人說的至死不渝,難道指的是滿腔愛意把對方弄死的意思?”
夏侯無射含笑頷首:“孺子可教,姑娘。”
野利在房間外踱來踱去,懷揣一個危險的秘密,說還是不說呢?
兄妹倆招來使者,朱嬴雙手捧封泥匣子,交付使者。夏侯無射還吩咐:“這是我們兄妹的心意,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野利看到兩人臉上詭譎的笑意,心頭突突直跳。朱嬴看著她:“你不回去通風報信?”
野利躊躇:“我可能——還是不太適應做個好人。”
夏侯無射嗤笑一聲,說:“我去姑墨一趟,你慢慢同公主告辭吧。”
他走後,野利問:“要不你和我回去?沒準他把身家都留給你了呢。”
朱嬴避而不談,一手抱著憑幾,一手捏著杏仁一樣的小木塊,和她玩樗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