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試抓蟲)
閻尋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青色的床帳垂下,擋著涼風襲襲。
他慢慢地睜開眼,隱隱約約地就聽到了老師的大嗓門:
“當街縱馬耍樂,撞壞了多少百姓的攤子,撞了多少人?若不是我小弟子救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怕是已經命喪車輪之下!你說你黎家富貴,卻緣何連賠償百姓的損失銀子都捨不得?也捨不得給孩子壓驚的紅封?若是我小弟子延誤了考學,你們給我等著!”
雖然他退出天家朝廷許多年,可到底老友們還在,到時拼了他這張老臉,把以前的人情都用了去,也要為小弟子出口氣的。
被殷山長訓得低頭彎腰的管家模樣的男子,苦著臉道,“殷山長教訓的是。這事是我家公子做得不對。他也是初次離家,沒有長輩約束,便無拘無束了些,就犯了錯。還望殷山長原諒則個。”
殷山長板著個臉不答應。
這時候,外面人聲鼎沸,似乎還有駿馬嘶鳴的聲音。
黎管家聽著聲音,眼睛一亮,道:“殷山長,我家公子自小沒了親娘管教,所以行事少了規矩。請殷山長原諒了他這一回。若說當街縱馬奔騰是錯,那現在外頭那些人當街跑馬難道又對了嗎?更何況,那也是驚馬了,並非全是我家公子的錯啊。”
此時,殷山長的長隨走了過來,跟殷山長小聲地說幾句,殷山長點頭,長隨出去了,他便對黎管家道:“若真心道歉,叫你家公子來。”
黎管家還想糾纏,卻聽得紛亂的腳步聲進來,竟是幾個軍爺來了。為首的那個更是黑著臉,似乎要吃人一般兇狠。
來人再驚怒,也是先禮貌地與殷山長問好,“殷山長,宋城來遲了。尋兒與犬子可好?”
原來那個差點出事的小娃娃是宋城的孩子。
殷山長很是滿意宋城對閻尋的關切,道:“你家娃娃還好,驚著了,現在還在睡。至於尋兒他,也不知怎的,似乎沒有被傷到,但就昏了過去。再等等吧。”
“那我進去看看他們。待會我出來,再來與這位,說說驚馬的事。”
宋城披風凜冽地越過管家,推開門,就對上了閻尋有些迷茫的眼神,驚喜道:“尋兒醒來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就連宋城都開始叫閻尋做“尋兒”了。
閻尋確實有點蒙。他聽著老師他們說話,卻又說不出話來,他還在想著,哪個人背部被踢了,然後喉嚨受傷不能說話的?
又聽得獵戶宋城的話,就知道了他身邊這個小肉團子,竟然是宋城的孩子?這說明,宋城才跟在唐將軍身邊不久,就娶妻生子了?可真了不起。
閻尋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殷山長與蔣小五因為宋城吼的那一嗓子,此時已走進房裡,掀開了帳子,探頭看他。
看見閻尋真的睜開眼睛了,激動得幾乎落淚。特別是殷山長,極為害怕閻尋被傷到五髒六腑。即便是手腳受了傷,哪怕不能參加科考,只要人好好的,就一切都不怕。
而小五哥呢?剛才若不是殷山長一直示意他冷靜,他早就帶著人去套了那個黎家公子的麻袋了。
“尋兒,你可餓了?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醬香鴨!”小五哥開心地問。
殷山長瞪他,“他現下不能吃油膩的東西。你去叫郎中來,再看看尋兒他有沒有大礙。”
小五哥應了一聲,飛奔出了房門,路過小廳時,看到黎家的管家還杵在那裡,便不耐煩地將人趕走了。
屋子裡,小荷卻是端來的蛋羹捧著站在床邊上,又哭又笑地道:“哥哥,這是你最喜歡的蛋羹。吃一碗,好補補。”
殷山長看著小荷,滿意地點點頭,“聽這個小丫頭的。不然待會她又得哭。”天知道他收到訊息說閻尋出事了,他差點也是暈了過去。等他趕到這裡時,看到小姑娘趴在床沿前哭的時候,有多麼的驚訝。又聽得小姑娘說她答應嫁給閻尋了,更是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雖然是玩笑話,沒有定親,可也是說明閻尋厲害。真不虧是他的關門弟子,找妻子也是如他一般神速。不管如何,小荷誤打誤撞地入了殷山長的眼,覺得她可配閻尋。
三娘偷偷地抹眼淚,徐三叔則是悄悄紅了眼圈,早知道如此,他們就不該來城裡,因為他們所以腳程變慢了,才恰好遇到了那個勞什子公子哥。若是快些進了酒樓,就什麼事都沒了。
話說那被攆走的黎管家唉聲嘆氣地回了黎家別院。他家公子怎麼就那麼的倒黴,招惹了同是一家人的孩子,還都不是好惹的。看那武將,怕是已經是校尉一類的人,那多是得將軍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