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這次換我去吧。”
喻念站在櫥櫃前擦拭著杯子,裡面已經齊整放了一排花樣款式各不相同的茶杯,是母親生前的收藏。
小小的屋子裡傢俱並不多,原本住著一家三口,母親原苓於一周前去世,喻念和喻紀兄弟兩人今天剛剛忙完最後的葬禮事項。
說是葬禮,對下城區的人而言,不過屍體火化後統一收看,附近的鄰居過來寬慰幾句,親人便成為收看館裡的骨灰。
兩人回來後,開始收拾家裡母親的遺物。
為了生計,原苓生前會在家織作一些複雜樣式的衣裙去賣,上城區有一家固定的主顧收買。
由於上下城區來往的事項繁雜且機會難得,這些衣裙通常是喻紀去送的。
喻紀是家裡唯一的apha,父親早逝,哥哥喻念是平常beta,母親原苓則是柔弱一些的oega,他從小便十分懂事可靠。
但喻念也看得出,這一週下來,平常總是活潑開朗、走起路來都要帶著周圍的事物一同鮮活起來的人,疲憊和憔悴像兩座小山般壓在他肩膀上,收拾東西時一言不發。
客廳正中擺著副相框,上面的照片是母親年輕時的樣子,看不出任何病痛和歲月搓磨的痕跡,只帶著笑柔柔看著他們。
底下的椅子上鋪著軟墊,一旁的縫紉機已經被布蓋上。原苓之前總會坐在那裡安靜地踩織著布匹,等他們回家開啟門時,就會轉頭對著門口笑著說一句“回來啦”。
“我馬上就不會再痛啦,所以都不許傷心。”這是原苓留給他們的最後一句話。
喻念將最後一個擦拭好的杯子放進櫥櫃裡,轉頭看向喻紀,對方聽完他的話,疊著毛毯的動作頓了頓。
“沒事的,哥。”他抬頭沖喻念笑了笑,但有些勉強的樣子。
“你需要休息,而且如果之後還要出面,你是apha,留在家裡會更方便處理,這個家還需要你支撐起來。”喻唸的語氣有些嚴肅,但也並沒有刻意誇張。
這個世界生來就是apha掌控了更高的話語權和地位,比如生為oega,必須由自己的伴侶或家長出面追認才能單獨完成一些事,而beta則更是可有可無不被重視的透明人。
喻紀低下頭去,眼圈有些泛紅。他轉過頭去,像是要遮擋自己臉上的表情,低身在自己的隨身包裡翻找著什麼。
初秋的季節,他穿著單薄的外套,明明還只有18歲,肩膀卻比同齡人要寬厚,手臂間是常年工作奔波形成的肌肉線條。
他的頭發剪得很短,小時候原本白皙細嫩的面板,現在卻帶著些暗色的曬斑。
喻念捏緊了拳,指甲深深陷進手心裡。
喻紀從包裡拿出了一個信封樣的事物,走到喻念面前開啟來。
喻念接過,是一張介紹函,記載著持有者往來上下城區的資質,底下有一個印戳。
“拿了這個,在關卡處給他們檢查就可以過了,”他又遞過來一張紙條,“這是那戶人家的地址,你坐電車去到這個站,再走二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了。”
他像還在猶豫似的,抿著嘴卻又不說話,明明已經長得比喻念高大許多,耷拉著頭還像是小時候的樣子。
喻念墊腳摸了摸他的頭,手又滑下來輕拍了拍他的臉。
“喻紀,振作起來。”
對方的嘴往下撇,是小時候要哭之前的徵兆,喻念剛要仔細去看,喻紀低下頭來埋在他肩窩處,伸手抱住了他。
喻念回抱住對方,輕拍了拍他的背,“咱們還有彼此呢。”
第二天,喻念在天剛亮之際就揹著揹包出了門,裡面是原苓去世前做好的衣裙。
這一週喻紀都沒能去送貨,不知道對方還願不願意繼續這單生意。
喻紀說那戶人家的女主人是個很溫柔的人,應當會好說話。
盡管如此,這也是喻念第一次走出下城區,心裡不免有些忐忑。
他穿著喻紀的外套,在鞋裡多墊了幾層鞋墊,想讓自己顯得更高大些,也更貼近apha的身形一些,這樣會免去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