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抓到你了
不可避免地,人失意時總是特別需要一些酒精。
在尋宴一個人喝下大半瓶百加得的時候,許琛終於在愈發混沌的意識裡,得以湮滅一些頹喪糟糕的情緒。
比如撞破肖詳禮出軌時大腦的一片空白。
城市霓虹四起,匆匆鑽進酒吧赴約的人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落座,身上帶著雨水的濕氣。
今年新城的雨綿長而不連貫,從六月斷斷續續蔓延到八月,彷彿怎麼也下不完。
而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雨夜。
——【九點,柏璉酒店1603,有你要的答案。】
suv車廂內光線昏暗,許琛盯著手機螢幕裡那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簡訊看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拉開車門。
走過街道,他身上穿著的外套已染了不少潮意,淺灰色的布料著雨斑駁,眼鏡鏡片上掛滿水珠,沖散了他原本規整沉穩的文雅氣,整個人都顯得異常狼狽。
走過酒店大堂,他沒有再猶豫,直接進了電梯。
樓層數字一點點上跳,最後停在16層。
“1603…”
許琛默唸著這個數字,但還沒來得及尋找,酒店走廊裡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李總,先進房間再…唔……”
安靜的走廊裡,兩道毫不避諱的身影急迫地糾纏在一起,昭示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滴滴——”
房卡刷動,1603的房門開啟又閉合,視野裡最後的畫面,定格在肖詳禮衣衫不整、半推半就隨男人落入房間夜色的一幕。
許琛在那一瞬間産生了巨大的耳鳴,世界陡然變得扭曲而不真實。他喪失了對周圍空間的感知,很久之後,腳下柔軟的地毯才一步步向後塌陷,宛如踏落深淵。
從十七歲年少,到步入三字打頭的年紀,和肖詳禮相識整整十三年,走過七年的婚姻生活,所有約定和承諾、反對和抗爭,此時此刻都像是一張張嗤笑的臉,朝他做著最刻薄的諷刺。
夜色如墨淋洗,許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地方的,雨水浸濕了他全身的衣物,每走一步,都似裹挾著千鈞重擔。
雨夜的過路人行影匆匆,舉著傘紛紛朝他投來探視的目光。後面的記憶像是磁碟卡帶時閃過的一幕幕畫面,破碎又虛幻。
街口閃爍跳動的訊號燈、汽車駛過濺起的汙水、尖銳的鳴笛聲……以及,手腕忽然被一道溫熱強勁的力道拖拽向前時,視線瞥見路邊立著一個舉傘的黑色身影。
等恢複意識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醫院。護士告訴他送他來的人已經離開。
在那之後,他沒有尋到這個人,也沒有追查那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和肖詳禮離婚這一件事情上。
從提交申請、到30天冷靜期,再到正式完成離婚登記,這次他撐過了肖詳禮所有的拒不接受和歇斯底裡,堅定而果決地只要唯一的結局。
直到四小時前,他們在民政局拿到了各自的離婚證書。
那本紅色的證書此刻還躺在他車子的副駕駛座上,從撞破肖詳禮出軌那天起,到今天為止,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外加一紙證書,就給這段十三年的感情畫上了終止符。
夜色漸濃,酒吧裡的氣氛愈加熱烈起來。
橙藍交彙的燈光從舞池中搖曳的人們身上晃過,勾勒出紙醉金迷的聲色畫面。dj臺上迸出一陣陣節奏感很強的音波,每一個節拍都敲擊著耳膜。
“你的手機響半天了。”
吧臺裡,正在擦拭杯子的調酒師瞥了一眼已經醉倒在長桌上的男人,出聲提示。
與酒吧裡穿著時髦、風格前衛的諸多年輕男女不同,眼前的男人看起來至多二十五六的年紀,但穿著很是正經,高挑偏瘦的身形裹在一件白襯衫裡,襯衫下擺還十分規矩地紮在下身西褲的褲腰裡,顯出一段纖細漂亮的腰身。不過正是這樣包裹嚴實的禁慾模樣,反而更能勾起人往下探視的慾望。
聞聲,男人動作遲緩地直起身,曲腕抓下了鼻樑上架著的無框眼鏡,順手扔在吧臺上,晃了晃腦袋,才抓起手機來看。
響鈴在他準備接聽時恰好停止,手機透過人臉識別靈敏地解了鎖。
許琛眯眼看清螢幕上最近的六通未接來電,均來自同一個人。
許珏,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許琛從昏沉的大腦裡拎出了一簇單薄的思緒,今年6月許珏結束高考,成績很不錯,上個月還向他報了喜,被第一志願新城大學順利錄取。
而今天,似乎是家裡給他辦升學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