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貢院註定會成為這屆考生心目中最為難忘的場面之一,各處都是舉著火把的禁軍,時不時還會有急切的腳步聲傳出,許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考生紛紛將頭埋在桌上,生怕和自己扯上什麼關係,當然也有少許膽大的人探出腦袋在湊熱鬧。
北部大院內,穿著甲冑的禁軍士兵向唐季和蘇卿抱拳說道:“啟稟唐大人,蘇校尉,參與舞弊的十九人已經全部捉拿歸案。”
唐季微微頷首,朗聲言道:“行了,都別吵了,繼續答題,誰再喧鬧直接轟出貢院,成績作廢!”
聽了他的話,附近的眾考生頓時安靜了下來,其他各處的監考官也紛紛組織起紀律。
隨即,唐季撥出口氣,這下總算能好好休息了,和蘇卿打過招呼,伸了個懶腰,便跟著禁軍隊伍向著北院大門處走去。
誰知他剛出北院,便遇到了沈狄,站在原地猶豫一番,還是走上前行禮:“下官拜見沈相。”
沈狄沒有回話,仰望著星空,長嘆一聲。
唐季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又是不是特意在這裡等自己,便試探言道:“抱歉,沈相,下官也是儘自己身為巡考官的職責而已。”
誰知沈狄卻搖了搖頭:“老夫只是為我沈家出了這樣的子孫感到羞愧,並沒有怪你什麼,反倒應該對你道聲謝,若不是你,此次省試就是一場不公不正的考試,到時也不知會有多少讀書人對朝廷寒心。”
聞言,唐季略感驚訝,聽對方的話來看,這老頭先前應該不知道沈雲初舞弊之事,但也對他能做出這種大義滅親的事情感到敬佩,再次拱了拱手。
沈狄再次嘆出口濁氣,詢問道:“你是怎麼查到他們有問題的?”
“實不相瞞,前些日子沈雲初和下官在街上起了衝突,又碰巧進了同一家酒樓,見他與章尚書之子有所交集,便留了個心眼,沒想到他們竟然真得會在省試上舞弊。”唐季淡然言道。
“章修昊的兒子?原來是那日,老夫那日就不該放他出門!”沈狄回想起前些天沈雲初喝得酩酊大醉被章天宇送回來的場面,臉上露出憂愁之色,悔恨莫及地握緊拳頭,但很快又緩緩地鬆開:“老夫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毀在這個混賬手上了!”
唐季晃了晃腦袋,轉而言道:“沈相您深明大義,相信天下學子得知實情後不僅不會怪您,反倒會更加尊重您。”
“罷了,就當我沈家沒有養過這個混賬,反正玉兒也長大了,比他這個哥哥要孝順,懂事,老夫的身子骨還能再撐幾年,倒是有時間培養他。”沈狄的聲音有些低沉,雙目之中黯淡無光。
唐季倒是聽李嶼說過沈家除了沈雲初還有個沈雲玉,兩人之間就差三歲,行為作風卻又天壤之別,現在看來應該是真的,這樣也好,起碼面前的老者還有個期盼,臉色稍稍緩和,揉了揉眼睛:“那沈相,下官就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沈狄揮了揮手,見他離開,又記起什麼,連忙說道:“現在舞弊也查清楚了,你應該有空把政論題寫了吧?”
唐季嘴角抽搐,他這兩天可是沒少聽那些監考官在背後議論自己,說什麼沈相誇自己排在省試甲榜之中,還有人更加誇張,說什麼他參加科舉,直接就能考到狀元,這不是給自己拉仇恨嗎?要是被那些好勝心強的考生知道,估計得找自己soo,連忙搖了搖頭:“沈相,下官前日便和您說了,我不會文言文。”
沈狄問了一圈也沒查清楚“文言文”是什麼,以為他還在糊弄自己,面色微沉:“唐大人,你覺得這省試之中會多出考卷嗎?”
“不會嗎?”唐季反問一句,繼而摸著下顎想了想,好像在貢院裡逛了三天,確實沒見到有什麼備用考卷,昨天有個考生把墨水打翻,整個考卷都黑了,監考官也是令他坐在原地,等待省試結束。
霎時間,他突然想到什麼,試探道:“您的意思是說這卷子是特意為我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