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把電話撥出去，該怎麼開口呢？
浪費了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李明盯著已然被鍵盤俠們和暴躁老哥們爆破，淪為了汙言穢語大雜燴的x博後臺，眼睛一閉，牙一咬，終於撥出了父親的電話號碼。
嘟了兩聲之後，揚聲器裡響起了李明熟悉的父親的粗糙而洪亮的嗓音：
“喂，誰啊？”
李明的父親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大字都不識幾個，大年夜李明憤而離家的時候，他的父親使用的還是一部老款的實體按鍵都被磨掉了漆，看不清數字的非智慧機。
來電顯示這種東西，用著最便宜套餐的父親自然也是沒有的。
醞釀了足足五秒鐘，李明艱難的從嘴裡吐出了十分燙嘴的一個字：
“爸！”
沉默。
這份沉默，也僅僅持續了兩秒而已，父親洪亮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導到空氣，又透過空氣的振動引起了耳膜的強烈振動，直指李明的大腦最深處：
“喲，這不是我那翅膀長硬了足足大半年沒有給家裡打過一個電話的兒子嗎？怎麼，還沒餓死吶？”
聽著父親刻薄的話語，李明特別想狠狠得掛掉電話，好在電話那頭傳來他母親的聲音：
“死鬼，怎麼跟我兒砸說話呢？”
緊接著，李明聽到了幾聲手機磕碰的聲音以及風聲，顯然，父親的手機易了手：
“兒砸，你怎麼樣？過得好不好啊？胖了還是瘦了？突然打電話來，是不是錢不夠花了......”
“還用問？不缺錢他捨得往家裡打電話嗎？告訴他，沒有！我這兒一分錢都沒有！我就是富死，富得除了錢一無所有，也別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個鋼鏰兒！我李家沒他這樣的兒子！”
聽著父親尖酸刻薄的話，強忍著掛電話的衝動，李明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寢室裡齊齊看向自己的目光，將手機攥在手裡下了床，推開宿舍門走到了空曠的樓道中。
雖然寢室定時斷電，但樓道的照明燈和寢室的電源顯然是兩個不同的迴路。
一個只穿著紅褲衩的男生手裡攥著百花花的衛生紙從李明面前走過，突然停了下來扭頭奇怪的盯著李明：
“你......你是李明！臥槽！哥們兒你太虎了，瞅你幹那缺德事兒，要不是看你道歉還挺誠懇我現在都想抽你丫......”
話還沒說完，紅褲衩虎軀一震，夾著屁股踩著歡快的小碎步直奔衛生間而去。
李明臉上露出上墳時才會露出的表情，緩緩將電話扣在耳邊，電話那頭，母親焦急的詢問著：
“李明？明明？你還在嗎？訊號斷了？”
“我在，”
李明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去，又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口：
“我需要兩萬四，拿不出來的話......你和我爸考慮重新生個二胎延續香火吧。”
“嘶~”
電話那邊，母親倒吸了一口涼氣，父親的咆哮聲如雷貫耳：
“瞅瞅他這沒出息的樣！勞資當初怎麼就沒把他......”
母親連忙開口：
“你少說兩句！”
“死！讓他死！還二胎？就他那爛慫樣兒，他要是真敢自殺，我跟他姓！”
父親的聲音越來越遠，看樣子母親拿著手機已經走出了屋子，電話那邊傳來了母親關切的聲音：
“兒砸，出什麼事了，要這麼多錢？”
李明十分不耐煩道：
“別問了！就給我個準話，給還是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