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方少夫人的事，說來話長，這可能要從十多年前說起。”見蔣邃突然眼睛一瞪，方從筠從善如流的立馬改口，“當然，十多年前大概略提即可。”
蔣邃覺得心真累。
“方少夫人……算了還是叫她沈青雨，叫她少夫人，呵。”方從筠嘴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還真有些不大習慣。”
一旦開啟了話匣子，方從筠逐漸變得認真，往事舊人，她便有心，也無力再開玩笑，偶爾翹起嘴角，勉力揚起一抹淡淡的、惆悵的淺笑，像是過盡千帆，踏遍萬水後的竭力。
方從筠截頭去尾，隱沒舅舅的身份，砍去她的存在，在這個新的故事裡，方少夫人……哦不，沈青雨，與她的小姐沈清音是主角，那個偶爾出現的表小姐像是一個路人甲。
可是，如果這個故事裡只有那一對主僕，沒有其他人，那在小姐已經去世多年，而奴婢定然不願再提當年的情況下，是誰，還會那麼清楚的記得當年種種呢？
“你不會知道，明明那麼康健的一個姑娘，能蹦能跳，能笑能鬧，還會幾把招式，舞刀弄槍，劃幾下，後來卻看著她變成了一個病秧子，弱不禁風，藥不離手的藥罐子時，她的親人是什麼心情。”
“那時她……她她表妹大五歲，那時她應該是十四、五歲的年齡……”方從筠有些恍惚，真的太久了，久得沈清音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記憶力，永遠定格在她最美好的那一年裡。
方從筠沒注意到的地方，蔣邃的眼瞼微微垂了一下。
“最最荒唐的是，這一切，都是她那個情同姐妹的丫鬟做的。”
“為了什麼？呵呵……因為沈家老爺膝下無子，只有沈小姐一個養女，而沈小姐無意提過想讓沈老爺也收下沈青雨做義女。”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她的好意，卻成了要她命的催命符。”
“沈小姐的家人，發現真相發現的太晚了。”蔣邃說道，嗓音從喉結裡發出時帶著微微的震動，低沉沙啞，方從筠第一次發現原來蔣邃正經說話的時候，聲音是這樣的。
方從筠呆呆的望著他，不知道在發呆還是在想什麼。
蔣邃沒有問沈小姐的家人後來有沒有發現真相，又或者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真相，直接下定評語，沈家人發現真相了，可是晚了，沈青雨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為什麼世人從不知道定威大將軍還有一個女兒？
因為她死的太早了，還沒有及笄，還沒有出嫁，甚至都沒有等到她養父成為大將軍，過幾天好日子，早早的去了。
因為她是定威大將軍心的痛。
更因為之後，定威大將軍又認了一個讓他悔恨莫及的義女。
“沈青雨得以嫁給方家族長的兒子，成為現在人人恭敬的方少夫人，便是因為在沈小姐逝世後，她爹爹痛心疾首，想起了曾經女兒的一句話，便將沈青雨認作了義女，成為了沈家二小姐。”
“雖然後來發覺了真相，可那時沈青雨已經嫁了人，又沒有證據。其實沈小姐的爹爹和表妹若是要直接處置了她，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沈青雨婆家也不敢二話，可他們不要有哪怕一個人同情沈青雨，他們要沈青雨的所作所為被天下人知曉，身敗名裂，萬人唾棄，以慰沈小姐的冤魂。當時他們已經在暗搜尋當年的蛛絲馬跡了，可惜……”
可惜什麼，方從筠沒有再說下去了，且看沈青雨如今在方少夫人位置過得風光無，便知道沈家舅甥失敗了。
“所以說，主子得有主子的氣勢，下人得守下人的規矩，不然像沈青雨，她雖然是個丫鬟，可那沈家小姐和她隨便慣了，反倒慣得她心高氣傲，心天高，最後反噬了自己一口。”最後，方從筠強撐起笑容，聳了聳肩，試圖以玩笑般的態度結尾。
“不想笑別笑。”蔣邃道。
方從筠一怔，笑容徹底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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