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後面一直風平浪靜到結束,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蔣府很大,若不是刻意相遇,分開走的兩行人幾乎不會怎麼碰見,故而方從筠也沒有再見到方少夫人和寧四小姐。
同時,也沒有再見到寧夫人。
與張小姐、周姑娘揮手道別後,略飲了幾杯花酒而微醺的方從筠在扶紅和舉翠的攙扶下踏出蔣府的大門,此時已是夕陽西下,留有餘暉,西邊的天際一片金光燦燦,還散發著最後的溫度。
樹枝搖曳,光影從葉隙漏過,方從筠踏著撒了一地的碎金向馬車走去。
蔣邃略有些詫異的看著臉頰緋紅、眼神迷離的方從筠,詢問的看向扶紅、舉翠,與此同時扶紅和舉翠也已經看見了被張管事和楊玉架起來的阿,攙扶著醉酒的人的四個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啼笑皆非。
扶紅忍住笑意向蔣邃解釋道:“方姑娘真沒喝多久酒,不過與幾位姑娘略飲了幾杯花釀的酒,誰知……”扶紅的眼神落在眼神亮晶晶的、好的東張西望的方從筠身,“酒量這般不濟,幾杯倒了。”
扶紅沒說出口的是,喝酒之前,方從筠豪氣沖天,與張小姐、周姑娘幾個人放話喝花酒她一個人可以幹掉這一罈子,然後……沒有然後了,成了這個結果。
蔣邃好笑不能,眼神輕飄飄的落在方從筠身,與清醒時的方從筠相,醉酒後的她又呆又蠢,一臉的傻相。
平日裡的她總是壓抑著自己的心思,眼珠子滴溜溜轉個不停,他怪了,心眼兒這麼多,不累嗎?她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實際臉寫滿了“我有心眼兒,我在算計人”幾個大字。這會兒呆歸呆,卻可愛多了。
即使是喝醉了酒,神志不清醒的方從筠,依舊感官敏銳,蔣邃不過多看了她幾眼,剛還在東張西望的她立馬扭過頭,眼睛瞪得圓圓鼓鼓的,歪頭和他對視。
方從筠的眼角微微翹,眼裡水霧濛濛一片,但卻也極有神采。
小眼神看得蔣邃心裡癢癢的。
蔣邃忍不住暗罵了句:真勾人。
方從筠到底精神不濟,直勾勾的和蔣邃對視了一會兒後,便維持不住了,目光開始渙散飄移,人也歪歪扭扭東搖西擺的,扶紅和舉翠又得要扶穩了她,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氣禁錮她,一時間被方從筠鬧得手忙腳忙,看得蔣邃眼睛疼。
“給我。”蔣邃瞅著不成器的扶紅和舉翠說道,說話時他已經伸出了手握住了方從筠的一支胳臂,見扶紅和舉翠呆呆愣愣的望著他,像是沒明白意思,才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
“哦。”
還是扶紅先反應過來,立馬鬆開手,同時不著痕跡的輕輕拽了拽舉翠的袖子,兩個人突然之間同時放手,方從筠正在往前撲騰,這下沒有阻力一個踉蹌往前撲。
“哎呀!好疼!”
方從筠一頭撞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嬌聲嬌氣的嗔怪道。
蔣邃沒好氣的雙手握住她的胳膊扶穩她站直了身子,個沒良心的,他好心接住她,她還事兒多,“都走。”
他剛回過頭,頓了一頓,看見被張管事和楊玉兩個人架起來的阿,總算想起這裡還有一個喝醉了酒的,不禁腦仁發疼,這都什麼主僕啊,酒量這樣?
哦不,不是主僕……呵呵,撿個手下當成弟弟,蔣邃又忍不住鄙視了方從筠一番,眼神嫌棄的落在她紅彤彤的臉頰,她抬頭,靠著他的胸膛依偎在他懷裡,傻乎乎的對著他笑了幾聲。
“讓他們倆分開坐。”蔣邃發號施令。
張管事條件反射的應了一聲,然後為難了。
來的時候統共也兩個馬車,蔣邃和方從筠一人一輛,扶紅和舉翠與她一起坐在車廂裡,楊玉是騎馬來的,阿張管事一起坐在車轅,這下阿總是不能再坐在外面的,蔣邃更不可能和一個酒鬼待在同一個車廂。
他剛琢磨了下怎麼分開坐,被楊玉捅了捅手肘,用眼神示意,張管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猛一拍腦門,他真是傻啊!
蔣邃已經將方從筠打橫抱起,大步往車廂走去。
他願不願意和酒鬼待在同一個車廂裡,也得看這個人是誰啊。
……
蔣邃將方從筠打橫抱起來,直到將她放在車廂裡躺好了,方從筠眼睛一眯,臉色一凜,突然怒斥道:“大膽!”
蔣邃先是一怔,又是一樂,“我怎麼大膽了?大膽又怎麼了?”
方從筠本來暈乎乎的,被他這繞口令似的的話繞得更暈了,眼珠子隨著他的話動了動,氣勢起來了不到幾瞬間,眨眼又扁了下去。
她扁扁嘴,“不懂。你不準碰我!不然我、我、我……讓你窮死!”說是威脅,卻軟軟的,一點氣勢都沒有,倒更像是撒嬌。
蔣邃摸了摸下巴,因憋著悶笑,胸膛一陣抖動,沒想到醉酒後的方從筠竟然這麼好玩。
“我銀子可多了,窮得只剩下銀子了,怎麼辦?”蔣邃為難的攤手,蹙眉道。
方從筠嘟嘟嘴,將又尖又細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像是想努力擺出攝人的氣勢,可是若是平時,一勾眼角一挑眉梢,嘴角抿著淺笑,眼裡泛著寒光,無須多言,已是氣勢逼人,令人生畏,這會兒嘛……她再怎麼努力,也只像個嬌滴滴、傻乎乎的小丫頭,和童童有得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