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紫冰靜心養傷,呼延王爺囑咐眾人都不要去桃園打擾。到了農曆十五傍晚,雲龍才騎馬前來。
霽雪忙迎上來:“公子怎麼來了?”
“這些天紫冰怎麼樣?”
“還是呆呆的不愛說話,有時坐著好好的,忽然就哭起來。”
“她驟然受了打擊,也是人之常情。她人呢?”
“在屋裡……”轟隆隆的雷聲打斷了霽雪的話,“這入了夏,天還真是說變就變,嚇我一跳。公子你屋裡坐坐,我把衣服收了就來。”
雲龍正要進屋,卻不想正撞上紫冰跑出來。雲龍怕她在臺階上站不穩,忙扶住她。紫冰掙開雲龍的手往外衝,嘴裡叫著:“姐姐,姐姐——”
雷雨滾滾而來,雨點如篩豆子一般落下來。紫冰停住了腳步,她杵在院子裡,仰面任大雨罩住整個身體。雲龍趕緊拉她回去,她卻哭了:“老天為什麼連個祈求的機會都不給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紫冰回屋再說。雨大了。”
紫冰此刻的哀傷就算大雨傾盆也無法沖走:“我願意就此瞎了。只要她能回來。哪怕摔醜了、摔殘了、不能動了,我都照顧她。就像小時候她照顧我一樣。”
雲龍勸慰道:“咱們當初祈願只知是月圓之夜,未必就是十五。況且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紫冰聽此言轉過臉來,帶著希冀:“真的嗎?”
“是。雨大了,咱們快回屋吧。”
紫冰方才聽話地回了房。只是雲龍開始忐忑起來:適才勸慰不過是一時救急,倘若明日仍大雨不停,又該如何保守住紫冰這點微弱的希望。他只得憂恍的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次日十六,雨停了,一輪圓月掛在空中。紫冰也似有安慰,雲龍到時,她已經在院中跪拜許願。雲龍心下也寬敞了許多,笑道:“你瞧,明月這不是沒有失約嗎?你放心吧。”
紫冰起身對雲龍微微笑笑:“是啊。明月當初保佑咱們能回來,這次也一定能保佑姐姐平安歸來。只可惜我看不見。”
雲龍見她仍有些許的失意,道:“跟我來。”說著便牽著紫冰的衣袖往水邊走去。桃園村的這條河本是汴河的一個小支流,因為泥沙沖積,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片半封閉的水域,成了村民養蓮的荷塘。塘邊的老柳樹上拴著採蓮用的木船。雲龍扶紫冰上了船,握住她的袖腕伸向水中。說來奇怪,紫冰的手一觸及清涼的水,浮躁的心竟像被托住了一樣慢慢平穩下來。
“心裡靜了些吧?”
“嗯。可是水中月亮,終究不真切。”
“你長於佛家,佛的形象何曾真切?但依然受萬人膜拜。只因為佛在心中。只要明月在心中,又何必計較月亮在天上還是水中。”紫冰平日自詡比旁人多些佛教的領悟,不想雲龍竟有如此胸懷,心中又是欽佩又是感激,含笑點頭道:“多謝。”
有了雲龍的勸解,紫冰的日子似乎不像之前那樣煎熬了,日子一晃而過,轉眼進了五月。這一日黃昏,紫冰坐在院子裡剝豆子,已有半月不曾見面的雲龍一步一步走到她的眼前。紫冰慌忙端著篩子站起身:“你,你怎麼來了?”
這是紫冰回京後第一次和雲龍對面直視,他們之間顯得陌生而侷促。
雲龍這才注意到紫冰抬眼看著他。他心中一喜:“你能看見了?霽雪怎麼也不回去說一聲?”
“也是後半晌的事。霽雪給我換藥的時候才發現的。”紫冰避開雲龍的目光,微微笑道:“想著明日霽雪就回府取衣物,再說也不遲。”
“這倒也是。”雲龍欣喜道,“好事情!好事情!”
“可不是好事情?”霽雪接過紫冰手中的篩子,笑道:“公子今天怎麼來了?”
“哦,對了。也是個好訊息。”雲龍從袖中掏出一截紙條,很高興地說:“你姐姐找到了。你瞧瞧……”
紫冰接過一看“雲傷無礙”,登時雀躍起來:“太好了,太好了。”紫冰把紙條捂著胸前笑了一會兒,方想起似乎還有別的字跡,忙又開啟來看,見下一列寫著:“四為六患,阿難化瓜。”
紫冰疑惑道:“阿難化瓜?”
雲龍湊近道:“這也正是我要問你的事情。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紫冰眉頭微鎖地點點頭:“這是佛經中的故事。說是佛陀帶了迦葉和阿難兩位尊者一同行腳。日高路渴,佛陀讓阿難前去化緣。阿難來到一片瓜地裡,客氣地向看瓜的女子化一個瓜吃。誰知沒等阿難說完,那女子便惱怒地拒絕了他的請求,並惡言相向趕阿難離開。佛陀又讓迦葉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