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眼中的光芒明滅不定。
看著甲士手中泛著寒光的鋒芒,
最終他揮了揮手,屏退了眾人。
他要親自開棺,若真的是老師,或能稍感安慰吧。
墨色的氣勁包裹著姬丹的雙指,他微微俯下身子,沿著紅色棺木的邊緣,刺入,劃開。
木屑飛揚間,刺耳的摩擦聲令其不禁眉頭深皺。
一束束微弱的光芒,順著縫隙,漸漸的透進了另一個世界。
姬丹嗅到淡淡的屍臭,然後他看到了一如既往的黑色。
他的心在往下沉。
或許,上天從未善待過他。
終於,姬丹的目光移到一襲黑袍下的左手。
六指黑俠的真面目,就算是他也未曾見過,可天下間,辨別其人的方法從不是面容。
姬丹的瞳孔收縮著,臉色慘然,沒有懸念後,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
他自幼孤苦,生在無情的王家,母妃早逝,只有一個涼薄的父王。
自記事起,他便從未感受過何謂天倫。
巍峨燕王宮,無絲縷暖意。
燕地之寒,對他而言不及人心冷漠半分。
往後,更是連故國的雪景,他都許久不曾見到。
十年質子,他掙扎求生,可紛紛擾擾之亂世,又哪有禮教可言?
燕趙修好,兩國兄弟之邦?
於他而言,狗屁不如。
若不是墨家,若不是老師,煌煌然如邯鄲,誰會記得一個橫死於街頭的他國質子?
教化之恩,舐犢之情,於他而言,老師,比所謂的萬乘之尊,所謂的一國君父,更懂他,也更憐惜他。
年幼時,他不止一次暢想過,若他只是墨家的一個小小墨者,或許,他的人生……
他甚至願稱老師為亞父,只是得到的回應,永遠只會是拒絕與呵斥。
可老師哪裡知道,於他心中,較之記憶中逐漸模糊的父王,六指黑俠,墨家鉅子,又何嘗不是其遠勝百倍。
他便是姬丹心中唯一的親情所繫。
只是,如今,哪怕是唯一,也離他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