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能夠說出這番話來的女人。
……
朝陽軍沒有想到破城破了足足十日,入城之際卻是一片凋零。
城中沒有多少人。
每一個出現在面前的人都穿著蒼城守軍的服裝。
可是看起來有些是老婦,有些是稚嫩的孩童,他們驚恐的看著朝陽軍。
“這就是十萬雄兵?!梵塵瑾——”
她緩慢的走了過來,比他見過的任何樣子都虛弱。
如果不是在她殺入如碾死一隻螻蟻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她了,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這個看起來隨時都會被風吹到。
北央的一陣寒風都能令她乾咳上許久的弱不禁風一臉病容的女子,是如此兇狠的一個人。
“他們是百姓啊?就算你要引我出城,你怎麼能夠……”
“長存公子是心疼百姓了?既然還知道心疼百姓,為何又要攻城略地呢。各自佔著一畝三分田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難道不好麼。”
“你怎麼說得出口!”
“我怎麼說不出口。”
“殺人的,又不是我。是你們朝陽軍。掠地的也不是我,是你們東桑國主。”
“難道你父親就能脫得了干係!”
“脫不了啊。那又如何?”
“你真是為了保住司幻蓮的蒼城可以不擇手段到如此?連一個城池的百姓性命都不在乎?”
“長存公子難道忘了,我是出自與非門的人呢。江湖兩大獵殺門派,從來與非門、逍鷹派就勢不兩立。我以為天底下最懂我的人,非長存公子莫屬了。”
“我不懂你,我一分一毫都不懂你!”
長存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辱。
他就是瞎了眼,懵了腦袋才會信這個女人。
他就應該聽長兄的話,這個女人的心思狠辣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更令他覺得心寒的是她的狠辣並非出自天性,她的天性甚至還殘存的良善這種東西。
她的狠辣是出自帝王將相侯爵貴族為了權勢為了爭名奪利而衍生出來的殘酷。
那種殘酷是經過了歲月的歷練,是經過了洗滌,經過了千萬遍的重演,最終破土而生的。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那萬骨縱然迫人血淚,在帝王眼中在史官眼中在任何一朝一代的權臣眼中,都是值得讚揚歌頌的。
她的殘酷就是這樣。
她並非不知道自己的殘酷,卻依然不得已而為之。
他見過無牙,見過順夕,他見到那對兄弟與她在一起生活的時候有一絲的不可思議。
她就像他們的長輩,對他們是縱容而寵溺的。
任何一個小小的要求會得到滿足。無牙犯了錯,她會斥責,會責罰,會饒恕,會安撫。
她就像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內功深厚翻雲覆雨的高手卻遺落在民間。
他對她懷有一絲的希望,她不對真的用千千萬萬條鮮活的性命去抵抗。
可是他錯了。
長兄對他說,永遠不要信任那個女人,她是一個永遠不會因為腦海中一閃而逝的殘念而被壓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