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相王府正是處於宮城西北方位。
遣走女巫後,武曌怒不可遏,氣血上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春櫻扶她坐好,又沏了安神的茶,無奈女皇看也未看,“此時就是瓊漿玉液我也喝不下!”
“陛下寬心,師婆的話未必就可信,不過是江湖伎倆,虛張聲勢而已。”春櫻假惺惺地進言。
不聽還好,一聽這話,武曌狠狠瞪眼道:“修道的人會亂說話?即便是不著調的妄言,她怎麼不說東北、西南,偏偏要說西北?難不成有人教唆她?那這個教唆的人是你,還是我?”
春櫻以退為進,“陛下慧眼如炬,既已看破,奴婢便不能多說,否則真要令陛下誤解了。”
武曌多疑,自是要追問到底,“你究竟都知道些什麼!”
春櫻的雙唇反覆開合了好幾次,終是一言也未吐出。
女皇袖一揚,手側的茶盞被掃到了玉石磚面上。
“該說的,你支支吾吾,不該說的,整日沒少在我耳邊聒噪,若是再這麼不知輕重,我叫人拔了你的舌頭!”
春櫻似是被驚嚇到了,跪地而泣,掩了面,肩膀抖動著,“奴婢實在是害怕,這些話要是說了出來,陛下相信也就罷了,若是觸怒了天威,奴婢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武曌氣順了一些,理理衣袖,“我恕你無罪。”
春櫻也算沉得住氣,這才緩緩開口,“奴婢知道,陛下一定是懷疑皇嗣,但是此事極有可能並非皇嗣所為,或者說皇嗣並不知情。”
“看不出,緊要關頭,你還是護著皇嗣的。”武曌放慢了語速,緊緊盯著春櫻。
春櫻一搖頭,否定道:“並非如此,奴婢沒有理由袒護皇嗣,只是在宮中行厭勝之術事關重大,奴婢絕不敢以此來報私怨,從而使得真正的元兇逃脫懲處……而奴婢堅信,皇嗣是甘願為她們頂罪的。”這個轉折有道破天機的意味。
武曌濃眉一凝,寒了聲,“誰為誰頂罪?說清楚!”
“奴婢聽聞,皇嗣妃劉氏和竇妃兩位娘娘因陛下將五子留置宮中大為不滿,私下怨聲不斷,二妃表面恭謹,人前人後卻大不相同,對陛下常有不敬不滿的言論,因此懷恨在心,做出這樣的大逆之事……奴婢以為,這極有可能且合符常情。”春櫻大膽說出自己的推斷,“事實若真是如此,依著皇嗣的性子,豈會讓二妃認罪伏法?必然是一力承擔,全扛在身上……二妃逍遙法外,誰能擔保她們不會再度對陛下不利?”
武曌難得還保持著冷靜,目光銳利,“你說的聽上去像那麼回事,但畢竟是一面之詞。”
春櫻早有盤算,以冷靜對冷靜,“為了不打草驚蛇,不如暗中先去搜查罪證,口說無憑,但凡是要行妖法,必是有跡可循。”
“去搜!帶人去皇嗣住處搜!”武曌音量不變,話中卻暗藏殺伐之氣。
“陛下莫要焦急,此事不宜明查。”春櫻再次提醒。
武曌略一沉靜,“此事交由你暗中去查證,務必詳盡屬實。”
春櫻求之不得,叩首道:“奴婢一定不負陛下信任。”
心腹侍女離去後,武曌又將這件事情梳理了一遍,細想之下,這更像一場荒唐的鬧劇,可事出必有因,她不敢忽略,滯留李旦五子本就是權宜之計,若是藉此能來個釜底抽薪,也算是意外有所收穫,至於李旦是否真如看上去那般安分守己,她也正好順便一探即知。
春櫻接了武曌的密令,只想找個無人之處縱聲大笑,一切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正志得意滿之時,突然覺察到若是無意中讓上官婉兒插了進來,怕是會壞事,因此必須把她提前調離開,可這許可權春櫻並不具備,假傳聖旨所冒風險又太大,這可如何是好?
一籌莫展間,春櫻有了主意,這場戰役本就不該一人單打獨鬥,她居然忘了她的情郎兼盟友武承嗣,我春櫻使喚不動的人,他堂堂魏王總能差遣吧,於是立即讓人去給武承嗣捎了信。
武承嗣拿到信,確認春櫻已經在行動了,先前的擔憂變成了多餘,他想了個理由將婉兒短期借調到秘書省幫忙整理經籍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