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藥嘆了口氣：“你如果現在還是不明白，那麼便說明，你所瞭解的蘇犰生……不過是你認為的一個蘇犰生罷了。他是什麼樣的，他所求是什麼，你根本不清楚。”
小颯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她蹲下來狠狠的掐著姚藥的咽喉，用蘇犰生的那種力道，用蘇犰生的那種姿勢：“你胡說……你憑什麼配對我說這樣的話？”
“是你讓我說的。”小颯這段時間應當是苦練功夫了，這下子被掐著脖子……還真的有一種窒息的生疼感覺，那是死亡的感覺吧。
“你……縱使是我不懂，可你又懂他多少呢？”
“我只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我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做什麼事情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你……看到的只是你願意看到的。”姚藥淡淡道，又是嘆了口氣，隨著脖子上收緊的手指，她的聲音越發無力、微弱，“那你可曾又真的關心過他呢？”
“沒有人比我更關心他了！除了……除了……”
“除了趙蘇麼？”姚藥譏笑著問，“那你可知道，他之所以要與趙蘇反目並不是因為他們志向不同而是趙蘇就是那個從始至終都在害他的人！”
小颯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先是一愣，而後……掐著姚藥的手緩緩鬆開，臉上的表情漸漸複雜起來。最後，她只是靜靜的癱坐在地上，呆愣的望著前方良久。
姚藥的脖子上依舊隱隱約約的疼痛著，她想再解釋些別的，想安慰些別的，可是終究還是決定不再多言什麼了。不知道發生了，小颯的反應，讓她覺得，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小颯苦澀的笑著從地上站起來，她向姚藥走去兩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許是因為太過於無力，許是脖子上的疼太重，姚藥沒有能抬頭與她對視，在她又一次昏昏沉沉來臨之際，她聽見小颯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這聲音，好像是帶著些許哭腔的：“這樣的話，我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有人聽見了。既然你命不久矣，那我就與你說一說吧。”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夠懂他。不然……能站在他身邊的就不會是千霜，不會是你，不會是趙蘇了，不管你們本著什麼樣的心或是什麼原因出現在他的身邊，你們都是懂他的。而我，不夠懂。姚藥……你肯定覺得我是一個蠢到極點的人了吧，你或許還會覺得我愛的盲目並且幼稚。可是啊……”她頓了頓，像是在為自己擦拭淚水，“蘇犰生，是他讓我明白，該如何頑強的活下去，如何……什麼都不畏懼的活下去。也是他將我從谷底拉出來的，所以我愛他，所以我想要靠近他。我想要和他成為一樣的人，和他做一樣的事……我願意，為了他變成任何模樣的人，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所以我嫉妒到恨你，因為你什麼也不用做便可以讓他喜歡。但也就是這樣，我越發的盲目，越發的變成了自己都認不得的模樣，我甚至……我甚至……總之，等我回過頭，才發現，原來不管我做了什麼，他都是毫不在意的。”
姚藥盡力抬起頭，一滴溫熱的淚落在她的臉龐，她溫和的笑道：“我雖然不知道為何趙蘇在這個時候還讓你殺了我，但是現在趙蘇大勢已去，你在殺了我以後就遠遠的走吧，你還年輕，去找回真正的你，去……做一個自在的人吧。”
“哦對了，小颯，雖然你一直忍著不用那隻受傷的手出招，雖然你一直忍著痛，可是……有練過武的人都能看出來，你那個手臂是斷掉還未恢復好的。小颯，你不必勉強，要善待自己啊。”
做一個真正的自己，做一個自在的人，並且無時不刻不善待自己，是善待自己，而非自私。於姚藥而言，這是最好的活著的方式了。
小颯停止了無聲的哭泣，她將臉上的淚拭去，眼神漸漸恢復了從前的狠辣，她望著姚藥冷笑：“再殺了你以後，我也還會殺更多的人，我要把芍藥族人一個一個全都殺光！”
“為什麼？”姚藥不禁皺眉，明明方才還是好好的，她以為小颯還能回來，還有機會可以回來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還是會變成了這樣？
她眼神，她的語言，又重新變成了先前的那樣子。
姚藥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為什麼？”小颯仰頭大笑，“你問我為什麼麼？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聲迴盪在偌大的房間內，詭異而又令人毛骨悚然，“姚藥，我已經說過了，我恨你，我恨你啊！趙蘇為什麼殺你我也不知道，可是……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派我來殺你麼？因為他清楚，若是殺你，這樣的任務我一定會拼了命的完成的。姚藥，我恨你，我這一生，都會恨你的，你，現在明白了麼？”
姚藥的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又是酸澀，又是苦澀，還有那麼點兒生氣和無奈。
她並非怕死，而是她想不明白，為何她她現在已經身中金絲毒了，本就命不久矣了，趙蘇還是要殺死她，小颯還是要殺死她……
她就真的這樣可恨麼？她就這樣該死麼？
還有，趙蘇也就罷了，他總會有他的原因的，可是小颯……她為什麼呢？
姚藥深深的望著小颯，她企圖想要將她看明白，可終究還是無奈一笑放棄了：“好吧，那就勞煩給我一個痛快了。若是痛苦，我身上的金絲毒已經讓我受夠了，你縱使對我千刀萬剮也及不上這漫身的劇痛半分的。”
小颯始終冷冷的望著她不言不語，她蹲下來將地上泛著光的匕首拾起，用食指指尖在上頭輕輕掛過。
良久，她冷不丁的來了一句：“所以，你這是在求我麼？”
“若是這樣想能讓你舒心的話，你可以這樣認為。”她抬起無力的手，指了指自己心臟的方向，“算是我求你了，狠狠的扎一下這裡吧，殺了我，這不是……”
這時，從遠方傳來隱隱約約的混雜的腳步聲，在兩人都疑惑是不是聽錯了之時，那聲音正越發越發的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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