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你殺了小生。”
蘇犰安:“何娘娘可知,您現在在說什麼麼?”
“我當然知道了。”她忽然一笑,笑的無比苦澀卻又無奈,像極了一朵極其豔麗卻守在懸崖峭壁上千千萬萬年的花,美得不可方物,卻又因為孤獨哀傷千萬年,“我是要你殺了我守了十多年,唸了十多年,愛了十多年……於我而言最珍貴的一個寶貝。”
“可是……我已經不准許再讓我的這個寶貝去做更多傷害無辜性命的事情了,”她捂著自己的心口的方向說道,神情痛苦極了,“這件事情我想殿下一定是知道的,那個叫做……趙蘇的人。”
蘇犰安點點頭,並未十分驚訝皇貴妃會知曉趙老谷主的存在,只是稍稍帶著些許力氣的將她從地上扶起:“地上涼,何娘娘還是起來說話吧。”
這一回,皇貴妃終於沒有拒絕,但仍舊是謙卑的低著頭。
“殿下應當不驚訝我知道趙蘇,這些趙蘇掌握了越來越多的朝中訊息,殿下卻在朝中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那麼訊息便就是從後宮出來的了。”
蘇犰安佈置可否:“所以即便何娘娘在許久之前就知道該如何俘獲聖心您也依舊甘願默默無聞,其目的便是為了不招人注意的為趙蘇傳遞訊息。”
“不錯,趙蘇……替我救了小生,也給了他一個家,一個父親,還應允我會好好照顧他長大了。所以……這一切,我都當做是理所應當的。”
十六年前,蘇犰生遭華氏陷害被送出宮外,生死不明。
他應當是死了的。
華氏的父親有錢有勢,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傷天害人的事情也一樣會做到的。他們做的乾乾淨淨,太醫院裡頭的太醫一致聲稱她只是難產生了一個死胎,接生的嬤嬤不知去向,她身邊伺候的侍女太監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她不認識的人。
就好像,她真的是生了一個死胎一樣。
可何氏......仍舊願意相信,有一種東西叫做奇蹟,有一種人叫做好人,有一種心叫做良知……
她暗暗的為那個生死不明的孩子取名為“蘇犰生”,她沒有讀過書,取這個名字沒有什麼特別的深意,“犰”字是老祖宗為他們取好的,“生”字,只是為了他能活下去。她不求他榮華富貴,也不求他將來能流芳百世,只是希望……他能活下來,活下來就好,哪怕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活下來就好。
收到趙蘇傳遞進宮內的信是在第二年的春天。
那日本以為是華氏派來的那個領頭侍女鬼鬼祟祟的示意她屏退左右。
她照做。
便得到了那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便是她的孩兒沒有死,正好好的養在他那裡。他知道孩子的身份並不簡單,送他回來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便都會養在他那裡,他會好好的代為照顧,教他詩詞寫作,教他刀槍劍,教他戟斧鉞弓叉,當他的……父親。他怕她太過於擔心,所以寫了這封信給他。
寫信的人,便是趙蘇。
和信封裡頭除了信紙,還有一個小小的長命鎖。
何氏認得,那個長命鎖,是還未出生的時候賣魚的父親日以繼夜辛苦了近一年的成果。雖然只是小小的沒有什麼分量,雖然是別的小孩兒帶過的,那……也是她最喜歡的東西。
孩子被接生的嬤嬤抱出去的時候,她哭著求她不要,嬤嬤也苦,說她若是不這樣做死的便是她……
她幾乎是用盡了當時最後的一絲力氣將枕邊的長命鎖往裡襁褓之中一拋……
不錯,是了,確實是她的孩兒了。
她的孩兒……確實沒有死。
何氏記得,她當時,齋戒了一年,每日每日的抄佛經了一年。
原來,真的有奇蹟,也真的有好人。
信還在來,每個月一次。
她漸漸的知道了,救了她孩兒的是一個叫做“趙蘇”的男子。他說他是一座山谷的谷主,也是一個山莊的莊主……雖然複雜了一點兒,可他保證,以他的江湖勢力一定是可以護住她的孩兒的。他表示,他之所以可以做到這樣……並非他是什麼菩薩心腸,只是孩子和他實在有緣,他太喜歡孩子罷了。何氏那時便有了疑惑,大概……是女人的直覺吧。她總覺得,趙蘇有的,一定不止是強大的江湖勢力。可她並未懷疑什麼,因為比起疑惑,她對趙蘇更多的是感謝,感謝他救了她的孩兒,感謝他可以代替她照顧她的孩兒。
趙蘇也和她說,她可以將寫信過來和他溝通。比如她希望知道孩子的哪些資訊,比如她有什麼憂慮,比如除此之外還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再比如……她要不要給孩子取一個名字。
她回信:蘇犰生。
趙蘇說,這是一個好名字。可是為了掩人耳目,他給孩子取了另一個名字,接下來一段時間內,孩子都會用這個名字來生活,那個名字是——趙鹽寒。他說,光要活著可不夠,還要足夠強大,還要耐得住嚴寒。鹽,可以讓他有力氣,寒冷,可以讓他越來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