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太多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情了。我至今想不明白,為何芍藥族這樣與世無爭、只求自己安然的族也會被不斷入侵而後滅亡。
我至今想不明白,皇族和平民,會相差這麼多。統治帶來的,不是和平,是難以跨越的階級啊!
我至今想不明白,為何阿爸阿媽那麼好的人也會英年早逝,他們對我好,對族人好,甚至對每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好。
我至今想不明白,為何他忽然之間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為何他躲起來不肯見我。
……
現在,我也想不明白,為何我身邊的人,總會受傷。為何,望竹會受傷。我都想好了,不管我這一場豪賭有沒有成功,我都會給望竹一個自在。她若是要在我這裡安家,我就給她一個家,一輩子姐妹相稱用不棄她,她若是想要浪跡天下,我就給足她銀兩,而且,這裡有天都會有個家等著她。如意郎君也好,金銀珠寶也好,自在瀟灑也好,我想把能給她的,統統都給她。
那段歲月太難熬,陪我一起的人,也很難熬。好不容易熬過來了,想要讓她好。
可是,可是啊……為什麼,要這樣?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在我淺淺而眠之中,我隱約感覺太妃腳步極輕但是匆匆地出去了,又過了一會兒,我又隱約感覺,房門被推開,來自清晨的光透了進來。
而好幾道身影隨著這道光進來了。
因為這道光,我清醒了一些,但我仍舊沒有睜開眼告訴他們,我醒來了。
我感覺到我外側的那隻手被拉出來,而後又一隻溫熱而後陌生的手為我診脈。雖然我閉著眼睛看不到那隻手也看不到那個人,但是此時此刻,我很確定,這個人不是望竹亦不是千陽大師。大概,是跟著老伯來的太醫吧。
可是,這山谷之中都已經有了據說醫術天下無雙的藥老,又為什麼是太醫呢?老伯是為什麼,藥老又是為什麼?
我想,大概是因為老伯知道山谷之中有了突發狀況老伯還沒走,他的儀仗也還在,所以不想被吵鬧所以沒有回來在哪裡躲著呢吧。
可,也就在這時候,我聽見了千陽大師的聲音,相處了這快一年的時間,從語氣上判斷便覺得他心情不大好:“那個姑娘,是個穩妥的,怎的……會惹到仇家?”
老伯嘆氣,伸手撫了撫我的額頭,“跟皇族相關的人,怎麼沒可能被牽連呢?縱然現在……他已經……可先前就是因為皇族利益仇家才會那麼多,否則也不會用顏列花到那種地步……總之,那姑娘,應當也是被牽連了吧。”
千陽大師亦是嘆氣,“那孩子,是一個苦孩子,這二十年,不知道他是怎麼撐過來的。好不容易撐過來了……罷了罷了,那也是他自願。但是不知為何……我覺得望竹的事情,應當更復雜一些也更簡單一些。什麼深仇大恨,時隔一年,還能把手伸來這裡。又是誰?有本事將悄無聲息的潛入藥老山谷裡又悄無聲息的把人給帶走?”
等等,這資訊量有點兒大,大到……我一時之間竟然每一個字都聽得懂卻渾然不知所云。
皇族利益紛爭之大我知道,蘇犰安仇家多我也知道,他一直用顏列花而且勸了也不聽我還是知道。可是,什麼叫做“用顏列花讓身體到了那種地步”?
還有,我知道他這些年難熬,也知道好不容易撐過來了。可我還不明白,什麼叫做“好不容易撐過來了……罷了罷了,那也是他自願”?什麼叫做他自願?他自願了什麼?還不容易撐過來了以後,自願了什麼?
還有關乎望竹的,我覺得千陽大師說的很有道理。仇家,她一定是有的,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仇家,可以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呢?想要進藥老山谷,連杜顏楓這樣的人都是偶然的機會,天下……知道這裡的人,一定少之又少,所以……是誰呢?是誰這麼大仇,又是誰這麼大本事?
正在我繁複頭腦風暴的時候,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在我近處響起:“太上皇,父親,她現在除了高燒,沒有大礙。只是高燒的緣由,一是又多思多慮了,二事傷心過度。若是長時間再如此,怕是不好。”
這聲音!!!是李歸的!!!
我可以確認,這就是李歸的聲音。但是,著聲音,又喝往日,我聽到的李歸的聲音並不是很像。此時此刻,著聲音裡多了幾分穩重,少了太多太多的頑皮和……傻氣。以前,我想,但凡是年紀稍大一些的人,只要聽一聽他的聲音便能發覺,他是一個心智不全的人。而現在,哪怕再高深的人同他對話,聽著他的聲音和他說著話怕是也發現不了他有什麼不正常的吧。
他現在的聲音,就像是一個正常人。不,他一整個人,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