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問望竹:“望竹,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問我?你真的那麼放心我,也那麼放心藥少麼?”
望竹只是淺淺一笑:“奴婢放心藥少,也放心主子。而且......若是主子願意讓奴婢知道的話,您一定會讓奴婢知道的。若是您不願意讓奴婢知道,奴婢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只要您,好好的。”
又是“好好的”,又有一個人這樣對我說了。是啊,我真的應該好好的,這樣才能對住的他們,也對得住我自己。
我是這樣想的,可卻終究不是那麼做的。
又過了兩個月,日子漸漸暖和了,樹枝上開始慢慢的點綴上了鮮嫩的綠色。而我的身子,卻印證了千陽大師和藥少所言的:若是繼續多思多慮,那麼我的身子會每況日下。
春蟲蟲,終究還是被我喝完了。在即將服用完的最後半個月裡,千陽大師和望竹都是無措的,他們把每日服用一次的春蟲蟲改成了每隔兩日服用一次。我夢魘的毛病也就是從那個間隔著沒有服用春蟲蟲的晚上開始的。他們嚇了一跳,很快又重新改成了每日服用春蟲蟲一次。
可這樣,藥很快就被吃完了。我陷入了,更加沒有辦法控制的夢魘。
在那天夜裡,我半夜驚醒的時候,聽到了一陣陣的哭泣聲,那是望竹在哭。我甚至不敢去問她你怎麼了,你在哭什麼。她怎麼了,她在哭什麼,難道我不知道麼?這個問題,我怎麼配去問呢?
而且,連同的我的臉上,也滿是淚水。說不定,還未等我問她什麼,她便開始主動要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雖然她應當也是知道的。
千陽大師又重新放棄了我,他再也沒有同我說道什麼,而是一碗一碗的讓我喝湯藥,我吃不下飯,但是這不要緊,反正每日喝湯藥也能喝飽了。
“望竹,你知道麼?昨天晚上,我又做夢了。我夢到的......還是他。你還記得很久很久之前,我剛剛來到金絲國的時候麼?那個時候,我不識字,我也不會寫字。是你教我識字,帶著我看書的。而他,是教我寫字的那個人。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他很忙很忙,可是一有空就會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我們練到了‘執指之手,與子偕老。’我當時心裡就在想,是不是,他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也算是執起了我的手,而我們,是不是又可以終老一生呢?那個時候......我還當他是一個壞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握著我的手教我練字的時候,我便又格外珍惜那樣的時光,我總想著,要是一直一直可以讓他握著我的手帶著我練字練下去就好了。還有......夕陽西下,餘暉撒到他的臉上,我微微抬首看到的他的側顏,真的美如一幅畫一般。哈哈哈哈,這樣子,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兒像一個女流氓呢?”
“然後啊......就在昨天晚上的夢裡,我夢到的是......我握著蘇犰安的手帶他練字。事實上,這也不算是我在教他,而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我問他為什麼沒有了力氣,他說,他受傷了,受了很嚴重的傷,所以他連握筆的力氣都沒有了。可他跟我說,他真的,很想要練字。所以......我就握著他的手,寫啊寫,寫到了黃昏時分,寫到了餘暉落在他臉上的時候。他寫著字,問我為什麼不帶著他繼續寫下去了,我說......你知道麼?餘暉灑在你的臉上,從我這裡看,你美的就像一幅畫一樣。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只要是他,不管是從那裡去看,他都好看極了。於是,他的臉上就緋紅一片。怪我不好好教他練字。”
“夢裡,他沒有了力氣,握不住筆了。所以,這是一個噩夢,可是望竹啊......我又覺得這個夢也是一個美夢。因為在那個夢裡,至少我們兩個是執手相伴的,至少......我和他之間只有咫尺的距離。我看的到餘暉下他的側顏,我也看得到他臉上的緋紅一片。後來,夢境消失的那一刻,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上頭滿是淚水。可是好奇怪啊,夢裡,我一點兒也沒有覺得有多悲傷,有多痛苦。可是我還是哭了。”
“望竹......你說呢?我是為什麼而哭的呢?”
“望竹......望竹......你還在麼?”待我神情恍惚一邊幻想一邊喃喃囈語結束之後,我卻忽然發現,方才還在的望竹居然不見了。我慌張極了,從軟榻上往下跳,想要跳下去趕緊找到她。可是因為我的身子軟軟的,我跳下來的時候狼狽的跌到了地上。在我還未自己爬起的時候,一雙手攤開在我的眼前,我抬首,是左木瀟。
他正滿臉無奈的笑著看著我,眼中滿是憐惜和不捨。我伸手,他猛地將我一下,可......許是我的身子實在沉重,也許是他的身子實在虛弱沒有什麼力氣,這麼一拉扯反倒是將他自己給拉的跌倒在了地上。
我們相視一笑,我想,我們一定是互相都覺得互相狼狽極了。左木瀟卻是搖了搖頭說:“不對姚藥,我覺得其實是你更加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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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的問他:“為什麼啊?一樣都是跌倒在地上的,我哪裡更狼狽了?”
他說:“因為姚藥,我們現在都跌在藥老山谷房間裡頭的地上。等會兒爬起來了,我們就是立在藥老山谷的房間裡。再等一會兒,我們可就要不一樣了。”
我很快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我抓緊了他的手臂,“你要走麼?”
他點點頭,仍舊孩子氣的笑著,可眼中滿是憂傷和不捨:“是,我要走了。不然......師父怎麼可能會鬆口讓我來看你呢?他看你看的可緊了?”
“少來!”我玩笑似的呵斥道,“千陽大師......他其實早就已經放棄我了,你來不找找我,他一點兒也不會在乎的。現在,誰來找我,他都不會在乎的。前幾天,有一個弟子想要過來試著向我討教一下芍藥族的功夫,千陽大師都同意了。以前......他怎麼可能會同意呢?”
“呦呦呦?我怎麼聽著,像是你在埋怨我師父為什麼對你不像以前那麼好了呢?呵呵呵,這可真是有意思啊。”我們誰也沒有要從地上站起來的意思,於是兩個人都盤腿坐在地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左木瀟扶了扶衣服上的灰塵,嘆氣道,“你既然能感覺到師父對你的態度不一樣了,那為什麼不好好改一改呢?”
我很不要臉的哼哼了兩聲,問他:“所以,我該改成什麼樣呢?”
左木瀟認真的想了想,而後道:“就......乖乖吃藥,乖乖休息,不多思多慮,也不想著如何如何的鬧騰。”
我冷冷一笑:“左木瀟,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麼?”搞得好像......他也是一個乖巧的病患一樣?他是麼?他不是,他完全不是。
他一個把商業壟斷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他一個為了搞商業壟斷偷偷跑到距離修養身子千里之外的地方的人怎麼可能有資格說我呢?
左木瀟撇了撇嘴,又白了我一眼。最後......我們兩個一點兒都不乖的病患相視一笑。我們,都是不聽話的病患罷了。
二月天,房間裡還是放滿了火盆。也是拖了這些火盆的緣故,我們坐在地上那麼長時間竟然也沒有覺得有一點兒涼,反而......火燒的屁股坐的地方還有點兒火燒般的熱,要是不是挪動一下才得以緩解。
“所以,左大哥,你要走多長的時間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一個月,可能一年,也可能......要十年。這一次,要多長的時間可不是看魏南了,而是要看......我的身子。”說著,他自嘲的笑了笑,“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什麼資格說你什麼,因為我也是一個不聽話的人。我不僅僅是這一回不聽話,我從前比這還要不聽話的事情也做過多回了。魏南怎麼對我發火都沒有用的,我就是不聽,就是不聽。可是......以前魏南也不會對我發這麼大的火,那是因為啊,那個時候我的身子還行,縱然我再不聽話我也還是救的起,我也還是......耗費的起。可是現在的我啊......耗費不起了,興許,連救也救不得了。”
“若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興許還是會選擇逃出來來到煙國商談生意。因為......這是我要做壟斷的最後一步了,這是我一直以來最想要完成的一個事情。沒錯,我就是不懂事,我就是任性......可姚藥,這一回,我應當,是最後一次的任性了。因為我的身子啊,是真的消耗不起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在那日魏南在山谷裡頭打鬧了一場過後,師父他老人家的兩鬢都長出了白髮......”
“所以,在那一刻啊,我忽然就明白了。有時候,咱們活著,並不能只是為了自己活著。也要為了別人而活著,不能叫別人擔心,更不能叫他們失望了。我想,若是我真的因為這一次的任性吧自己的小命給送上去,師父......他一定會很傷心,也會很失望很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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