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的哭聲?
“你莫不是聽錯了,這麼大風聲,便真是有,怎麼聽得清?再說了,蓬萊盡是弟子,何來孩童?”旁側韓鳶展望一圈,猶疑向宋紫棠道。
“不……真的有,那不是小孩兒,是曼羅鬼童,各位當心!”寧薰兒由喃喃忽而厲喝,她天生陰陽目,自能通曉一些常人看不到的靈體,眾人聞言不由得陡然一驚,忙拔劍出鞘護在身側,微微伏身以對。
我不曾見過羅曼鬼童,卻在異國圖志上見聞,所謂鬼童者,一般是老道的降頭師,擇陰時出生的幼兒,自小以香灰佐喂,後將其同十六種毒物封在秘窖中,還要控主的一滴血,外施符咒加持。這些童子是在極致的恐懼之中死亡,是以泯滅心性,分外殘暴,且在毒物中練就,刀槍不入的,實在難纏的緊。
“天已黑,魂歸地,百鬼夜行去,不問路人歸何處,冥神盡離……”忽而前面不遠處的林間,飄飄然現了一道白影子,晃晃悠悠地飄過來,而它的四周,相繼浮現黯淡不明的幽幽綠光來。
鈴鈴鈴……叮鈴……
那身影漸近,卻是個高挑清瘦的女人,長髮和著那白袍子凌空飛舞,生的也算標緻,只是眸子黝黑的駭人,彷彿深淵一般無盡,看一眼便覺寒意頓生,面色蒼白,細細雙唇抿著。
“各位,喝一碗孟婆離魂湯,好上路呵……”
那聲音縹緲,卻似蠱惑神志一般,旁側韓鳶晃了晃頭,竟真要越過我,向那白袍女人緩緩行去。
我一驚,忙不迭一把扣住韓鳶的手腕,為了壯膽氣,隻手叉腰,向著那女人揚聲叱罵,“少……少他孃的裝神弄鬼了,報上名號,要打就快打,不打便滾開!你以為你一身白衣裳就是孟婆?那我面上畫了鬼畫符,還是閻王了呢!”
那女人被我一番連敲帶打,神色狠戾了三分,冷然笑道,“冥魔大人座下護法,洛思。”
冥魔!?
若論真的,在見到這白袍女人露面時,我並未覺得有多恐懼,頂不過是些許慌亂而已。因為在我印象之中,真正的高手在殺人前,哪有那麼多話同敵手說呢,然而在聽到她說出“冥魔”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底不由得驟然一緊。
……蘇起,他也來了麼?
“殺。”那女子口中吐出一字,她周遭環繞的羅曼鬼童,登時迅速圍來,雙眸間幽藍閃爍,口中低低嘶吼著如怨如訴的叫聲,我們幾個迅速靠攏,比肩而立,時刻預備出手。
除了寧薰兒行醫,我和林昊韓鳶他們俱是修習劍術心法為主,若論擂臺賽,亦或者單打獨鬥自不必說,只是這羅曼鬼童乃陰邪煉化之物,我們應付起來……
唉,要是江笑城在就好了。
“妖孽休得放肆!”就在眾人劍拔弩張,眼見要同那鬼童一決雌……一決高下的時候,突然一道蒼老有力的男聲響起,接著身後驟然亮起一圈火把,為首的青衣道人帶著數十弟子將那洛思團團圍住。
是江笑城他師父善德長老。
這位前輩一現身,我們幾個俱是鬆了一口氣,蓬萊上下,若論制符列陣,委實沒有勝於他的了,那洛思大概自知這白鬍子老頭來歷不小,忽然間仰頭大笑起來。
那簡直不是笑,是淒厲的長嘯,狠狠貫穿撞擊著雙耳,眾蓬萊弟子無不後退,我擦掉雙耳流出的血,看看韓鳶幾個,無不面色慘白。
“我的元身,死在蓬萊,死在我親兄長的手下,既然今日如此,只得拉上你們陪葬,陪我神魂俱滅,哈哈哈哈……”
洛思話音剛落,抬手一招,四下蟄伏的羅曼鬼童登時飛身而起,好似脫弦之箭般向那些個弟子撲去。而她的眸中登時充溢著血絲,但見身影一晃,詭異般消逝了去!
善德長老低嘆一聲,將那桃木手杖舉起,空中浮現細密金絲紋路,凝成太極,與突然出現在咫尺之外的洛思硬拼了一記,向我們隨即急促道,“這裡有我們,快去東殿告知一聲,速請掌門出關!”
我們如夢初醒,這才陸陸續續方才反應過來,有善德長老在,多半沒我們出手的機會了,東殿那邊是何光景還未可知,不如儘早撤退。
眾人一路飛奔離去,途中不時遇到東殿撤下來的弟子,不是遍體鱗傷,便是倉皇逃竄,個個狼狽不堪。
此刻天色如墨,暗黑色的紫雲翻滾而來,天際隱隱雷聲滾動,狂風更加肆虐起來,狠狠蹂躪著林間草木,有的連根拔起,有的橫腰折斷,我們在黑暗之中本就失了方向,還要不時避閃倒下來的樹幹,所有人沒有一句多餘言語,只匆匆趕路。
那個冥魔的屬下洛思,適才說什麼來著?她被親兄長害死在蓬萊,莫非……洛意,洛思……
從我們莫名被安排到太平鎮險些喪命,到傳功弟子劉卿之毒發,再到洞天福地結界破裂,緊接著西殿被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