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念成牢25)顧先生,如果你再不離開的話,我就報警了
時間過了很久,阿紓終於睜開雙眼,晚風吹得窗簾“嘩啦”作響,淺白的月光從洞開的視窗灌入,照亮了狹窄的客廳。
剛才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中的自己一頭肆意張揚的短髮,懷揣對一個如玉少年多年的愛戀,從八歲到二十歲,從青城到京都再到加州。
只是後來,他死了……
在一個寂靜的雪夜,鮮血浸透了姣白的積雪,模糊了她的眼睛,畫面觸目驚心。
那一瞬間,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夢中的一切歷歷在目,左胸腔那種刺骨錐心的疼痛有增無減,疼得她彎了腰,忍不住淚流滿面。
此刻,時針正好指向凌晨三點鐘。
剛才沒來得及吃飯就睡了,此刻肚子有些空。
阿紓緩了緩神才從沙發上起身擰亮了客廳的燈,到浴室把臉洗乾淨後走進廚房。
冰箱還有些剩菜,她給自己下了碗麵吃了後,回了臥室。
沒有念念的房間空蕩蕩的,後半夜她輾轉反側都沒能夠再次入眠,腦袋裡浮現的全是顧如歸的模樣。
從二十歲到現在,不知不覺過了這麼多年,顧如歸奇蹟般地絕處逢生,而她卻戲劇性地人生顛覆。
這一年來,阿紓的腦中總是忍不住回想起二十五歲那年,沈太太經常掛在嘴上的感慨。
她說:“小紓,你說當初聽我們的話當個老師多好,非要去當什麼律師,你看現在,一張巧嘴嚇跑了多少優秀的相親物件?”
二十五歲的沈紓盤腿在沙發上啃著父親敲好的核桃,不以為然,“媽,優秀的男人早就被人拐跑了,您就別指望我能從裡面給你挑出什麼乘龍快婿,而且您都說了,能受得住我這張嘴的男人,還真沒有幾個。”
沈太太見她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氣得不打一處來,“我們家好好的一個書香門第,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
“另類?”沈紓挑了挑眉,撿了個青果咬得嘎吱響,“俗話說,龍生九子,各不成龍,有您跟沈教授的優良基因,我好歹也出落得出水芙蓉,雖說我常年混在男人堆裡,性子豪邁了那麼一些,但矜持起來也是妥妥的美女一枚,您怎麼就怕我嫁不出去呢?”
“坐好!”沈太太板著臉吼了一句,“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還出水芙蓉,我看你就是一朵浸了水的喇叭花,扯著嗓子瞎嚷嚷。”
沈紓連忙撒了抱枕,攤平四肢,做出一副尊尊聽教著的端正態度,目光卻格外哀怨,“沈太太,有您這麼排擠女兒的嗎?”
“你要是哪天給我帶個男人回來,我就不排擠你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一歲了……”
她連忙堵住耳朵,“打住打住,不就是男人嘛,明天就給你帶回來!”
“咦?”沈媽驚喜地看向她。
“我明天去找阿姨,把圓圓帶過來陪你幾天。”
阿紓說完,下意識地把手擋在腦袋上,可她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沈太太的暴慄,疑惑扭頭看向她時,卻見後者一臉哀憐地望著她。
“沈太太,你這麼看著我讓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後者嘆了口氣,“小紓,轟轟烈烈是一輩子,平平順順的也是一輩子,你這孩子怎麼偏愛往尖裡鑽呢?”
被她咬碎的青果頓時梗在了她的喉間,不上不下,四周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襲擊了四肢百骸,母親的言外之意她比誰都懂,半分鐘後,她把青果核丟進垃圾桶,垂眸道:“您說的那個特別優秀的相親物件約在什麼時候?”
從那開始,阿紓便老老實實接受沈太太的各種相親安排,也試著處過那麼一兩個,直到再次遇見黎臻。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他就是顧如歸,卻自私地一廂情願地糾纏他、煩著他。
後來真相來得猝不及防,她從一個起初的勇者淪落為了最可笑的人,她扒開他的衣襟,指著他胸口處那朵殷紅的薔薇,滿目悲涼,“顧如歸,這就是你不肯愛我的理由?”
顧如歸眉目深深,如同數次毫不留情地拒絕她一樣,語氣仍舊薄涼如水,“是。”
薔薇……那是微微最喜歡的花。
到底有多愛,才需要把她鐫刻在心上,然後時時銘記?
她仿遭雷劈,遠走異國他鄉,與其說是放手,不如說是逃避。
後來……
阿紓倏地睜開眼睛,窗外天已經亮了大半。
她定了定神後起身換了套衣服,從茶几上撈起門鑰匙,打算去附近的市場買點食材。
剛走出小區門,就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
顧如歸倚在車頭,聽見動靜,緩緩抬起頭,視線在半空中與她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