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再慢點。”
“不需要用那麼標準的姿勢,儘量展現出初學者的模樣。”
“對,和正常人一樣揮拳,露出破綻,你現在只是一個新人!”
這是個很簡單的長鏡頭,瑪吉眼神兇狠的盯著沙包,不斷地揮舞著拳頭,賣力訓練;額間汗水和黏在腦門上的髮絲能夠證明一切,她想要透過這種方式,獲得法蘭基教練的認可。
在伊斯特伍德這種大導演的吩咐下,他的御用攝影師得心應手的掌控著鏡頭——不過,即便有分鏡示意圖,但整個片段依舊反覆拍攝了七八遍。
伊斯特伍德不僅是個效率狂,對影片的要求也非常的苛刻,和angee的仔細講解、諾蘭的沉默寡言不同,他在拍戲時,嘴巴里蹦出來的單詞帶有一種濃郁的火藥味,宛若長官向士兵下發命令一般——每當他發現問題後,便會立刻要求更改,或是一時興起,或是覺得其他角度拍攝起來的鏡頭構圖更漂亮。
他壓根就沒有思考過,自己的命令是否會影響到江火的狀態,在他看來,耐心是演員的基本功,若是耐不住寂寞和無聊,那還演個屁的戲啊!
和伊斯特伍德相比,摩根弗里曼在片場就顯得安靜多了,雖然反覆重拍,但他從未顯露不滿,作為一名塑造了眾多經典角色的老演員,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休息間隙時,更是拿著劇本坐在旁邊的拖車上繼續研究角色,偶爾還會拿起拳套找教練筆畫一下,深入體悟。
整部影片拍攝過程中,伊斯特伍德都在刻意追求一種特別的畫面效果,或許是四五十年代的感覺,又或者是六七十年代,總之他要找到永恆的質感,正因如此,雖然拍攝的是發生在當下時間線上的劇情片,但片場的氣氛卻顯得十分陰鬱,尤其是在拍攝瑪吉發現法蘭基家庭秘密這段戲份時,江火總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用不上力。
“零四年七月二十三日,第七場第四幕,action!”
隨著場記的話語,攝影棚內迅速安靜了下來,坐在拳臺邊上的瑪吉一邊扯下雙手拳套,一邊隨意詢問,“老闆,你有家人嘛?”
“hat?”
戴著老花鏡,手持日記的法蘭基教練微微偏頭,用疑惑目光掃了眼大口喘息的女孩。
“我看你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我的身上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家人。”
女孩胸膛起伏,粗重的呼吸聲難以掩蓋話語中的好奇,她的目光一直鎖定在法蘭基教練的身上,想要從對方這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no……”法蘭基教練將手中的日記本緩緩合上,視線放空,似乎是在回憶往昔,緩慢的語速難掩心中的平靜,“我是有個女兒,叫凱蒂……”
“她就是家人啊。”沒等教練說完,盯著對方的瑪吉就已經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然而,江火的話音尚未落下,坐在他身旁的伊斯特伍德便已經搖頭。
“cut!nogood!”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瞬間回神,望著對方的面龐,江火心裡明白,老爺子對自己的情感抒發有些不滿,不然的話,他不可能連一條都不拍完就喊停。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老爺子剛開口,就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情感不到位,我們兩個有些變扭。”
老爺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的話語讓我想起了斯科特,那傢伙太讓人操心了。”
伊斯特伍德口中的斯科特是他的四兒子。
斯科特一直想往好萊塢發展,和尼古拉斯凱奇一樣,他也選擇隱姓埋名,和媽媽姓。
不過,現年十八歲的他並沒有找到什麼好機會,於是又準備改回原名,打著老爹的旗號做事。
對於自己的個人生活,老爺子並沒有多提的意思,稍稍解釋了兩句後,便把重心放在了江火身上,“江火,你飾演的瑪吉是一個堅韌、積極、樂觀的女孩,但是你剛才在說‘她就是家人啊’這句臺詞時,只是簡單的笑了笑,語氣卻很平淡……”
聞此言語,江火不得不佩服伊斯特伍德的執導功底,她方才的確只是程式化的笑了笑,並未投入太多的感情,甚至有一種冷漠的感覺。
當然,她的發揮也和瑪吉這個人物以及現場的氣氛有關。
劇中的瑪吉和家人有著一種莫名的隔閡,當瑪吉拿著自己打拳賽賺來的錢給媽媽買了套房子後,她的媽媽竟然擔心這套房子的出現,會令governent停掉自己的救助和醫保,並且在得知女兒的工作後,直截了當的表示,這是一個非常丟人的謀生手段,勸她早點嫁人。
再加上工作人員打來的冷光,江火在飾演瑪吉的時候,非常自然的展露出了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