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經受不住於心兒乞求的眼神,只得道:“我輩修士逆天修行,強奪天地造化,修為每進一步,罪業就更深一分。
我曾聽師父說過,每一件枉殺之舉,都會化為自身劫難,成為修行路上的重重關卡桎梏,我們雖然修行低微,亦要以此為戒。再說現在這頭幻鱗龍蜥已然曝露,我們若要進到裂洞之中,也不是非要將它殺死才行。”
燕小七沉默許久,終於長嘆道:“罷了,隨你們吧。”說完負手搖頭,不管他們如何打算。
陳平看著於心兒的撲閃星眸,微微搖頭道:“不管怎麼說,這頭龍蜥畢竟是妖獸,便算我們不殺它,也絕放不得它。
我們想個法子將它引開,設法進到裂洞之中。若這過程中它不向我們攻擊,才可擇機嘗試,但絕不可莽撞行事,可好?”
於心兒只是一時心軟,並非不知輕重,點頭道:“萬物有靈,它若真的成精通靈,知道我們是要救它,必定不會再露齒相向。”
陳平和於心兒商議了好一會,燕小七也不時插進幾句。
三人反覆確定了動手細節之後,這才分開各據其位,陳平站在幻鱗龍蜥的正前方,於心兒和燕小七則遠遠站在側方。
流熒星火緩緩飄蕩,火花照在幻鱗龍蜥冰冷的深黃色豎瞳之中,閃爍著一層迷幻朦朧異光。
陳平收了飛劍,催動法力,體表熾烈焰光雷芒漸盛,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幻鱗龍蜥一又深黃色豎瞳隨陳平緩緩移動,除此之外再沒有動作。彷彿與生俱來的最後一絲兇性,也在剛才所受的那記錮禁中消磨,只有頸間鐵箍處不停滴落的血液,無聲訴說著它數百年間所遭受的苦難。
陳平將神念向身後掃過,見並沒有黑鱗巖蜥接近,壯起膽子緩緩向前飛去。
此時他已到了另一側的遠處,和於心兒、燕小七遙遙相望,分別位於裂洞兩邊。
緊張之意雖然更甚,但是並沒有強烈的危機感。
陳平見那頭幻鱗龍蜥原是原樣趴著,只有兩隻豎瞳巨眼斜斜看著自己,說不清其中是何意味。
此時到了龍蜥側邊,藉著流熒星火的光芒,它脖頸的鐵箍看得更是清楚。
深深勒入鱗皮深處的鐵箍上,滿是黑褐色的粗糙疙瘤,乍一看像是做工粗糙,細看卻見新流出的血液慢慢凝固,皺縮乾硬,又形成了新一層的血瘤。
陳平想像著這頭幻鱗龍蜥此時身受的痛楚,心中不禁微寒,再看向那雙深黃豎瞳,竟和隱藏在記憶深處的另一雙痛苦眼眸重疊。
沉靜的目光微微晃動起來,終於是決定了什麼,試探性的向前邁了一步。
匍匐在地的巨大身影不為所動,只是絢彩異光流動微疾,顯出了緊張不安之意。
玄光之中掉落出一柄狹長古劍,被纖長而又有力的手掌握住。
劍尖揚起,指向了那環禁錮生靈自由的鐵箍。
幻鱗龍蜥的身軀微微起伏,似是在忍耐脖頸間的痛楚。
眼前的黑袍青年手持靈劍,模樣依稀有些眼熟,好像是數百載的悠悠歲月之前,也曾有個人像這樣用指劍著自己。
不同的是,眼前的一人一劍毫無殺意,反而帶著不忍的悲憫,指向愈漸難以忍耐的痛苦之源。
龍蜥突然有些焦躁起來,它輕輕抬高了頭,緊盯著面前的黑袍青年,體表斑斕異光流動,不時變幻出附近的岩石模樣。
它猛得轉頭看向一旁,先是在那矮個子身上掃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那名青裙飄飄的美麗女子身上。
不知為何,好似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親切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