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心兒見到他著急模樣,知道他心中所想,抿嘴一笑後慢步跟上,邊走邊好奇的向室內打量。
室內擺設簡單,除了幾件實用木俱之外,再無他物。
長桌一側筆架上掛了十餘支長短粗細不一的各式畫筆,另一側是塊早已乾涸的碩大圓硯,當中鋪了一張空白畫紙。
陳平捻起畫紙一角細看,驚喜的對於心兒說道:“心兒你看,和寒江釣叟圖的紙張一樣,是桑紙。”
於心兒對此不甚瞭解,只是微笑點頭,視線一轉後停在後牆正中那幅畫上,訝道:“怎麼只畫了背影?”
畫室中懸掛的畫作只此一幅,畫作線條流暢,構圖精巧,落筆細膩,細微之處大顯不凡功力。
看似只是幅水墨簡畫,其實運筆極其細緻,絲毫不顯累贅繁瑣,寥寥幾筆,便將畫中女子的絕代風姿刻畫得飄渺出塵。
看其衣裙飄飛,儀態絕俗,身姿綽約,左手提柄帶鞘長劍,右手伸在腰側,掌心向上,拇、食二指虛捏,似是捻有一物,但是指間留白,並無事物。
女子正迎風而立,站在山巔遠眺,雖然只是背影,一股睥睨天地的英武之氣仍是透紙而出。
此畫與寒江釣叟圖,雖然一是人物,一是山水,畫風筆意有別,但是從運筆技巧及習慣之中,仍能辨別出乃是同一人手筆。
陳平只看了一眼,便被此畫深深吸引,自然是在揣摩技法,不一會後搖頭嘆道:“司徒前輩妙筆生花,真是大家風範。我若與他相比,真如初提筆的孩童一般。”
於心兒轉目看他,道:“你當年畫得便挺好,只不知如今可有進步。”
陳平怏笑道:“雖然生殊了些,總算是還過得去。既然此處筆墨皆全,又有上好桑紙,不如我為你畫上一幅,算是賠你在兩介山被水浸毀的那幅如何?”
於心兒臉色羞紅,嬌聲道:“誰要你賠了,愛畫不畫。”說完轉身便往外間走去。
“你去哪兒,不來擺個姿勢麼?”陳平打趣道。
於心兒頭也不回,羞道:“你自個慢慢畫,我去外間看看。”
陳平見她走得極快,大感好笑,他觀摩了司徒若的畫作之後,正感到有些技癢,在洗墨池中洗淨了硯臺,隨後取過墨錠研墨,回想起於心兒巧笑嫣然的可愛模樣,瞬間便有了腹稿。
小半時辰之後,陳平落下畫筆,仔細端詳一陣後面露滿意之色。
他本不擅長人像,往常都是寫生山水,這回從司徒若的這幅人物畫中受到不少啟發,當場現學現用,居然筆意大進。
此時墨跡尚未乾透,陳平讓其自然陰乾,隨後來到外間去尋於心兒。
院中草木只有半人多高,陳平沒望見她人,又來到院門之外,哪知外間寬闊草地上也是空無一人。
陳平心中一緊,提氣高呼道:“心兒!你在哪!”
聲音遠遠傳出,良久無人回應。
陳平心中見慌,忙御器騰空,到處邊找邊喊,可是哪裡能找得到人。
不得已又上到地面密林,到處找了個遍,也不見於心兒身影。
陳平慌亂下強自鎮定,心道:“方才我在作畫之時,心兒說到外間看看,必不會走遠,更不會離開樹下洞府,難道是中了什麼迷陣,不能脫身?”
念及此處,陳平心急如焚,連忙又從樹身木道回到樹下洞府,這回更見仔細,尤其注意地面上的走動痕跡。
可是一連尋了個把時辰,將到處尋了個遍,連山崖作畫之去者去了數趟,仍是毫無所獲。
惶急之下陳平雜念紛呈,黯然自語道:“難道她撇下我獨立去了不成?是了,她定是想念姐姐與師長同門,又不好和我明說,所以悄悄走了。
陳平啊陳平,你只顧自己的事情,卻半點也沒為她考慮,她姐姐和同門尋不著她,定然憂心無比,如今好不容易脫困而出,自然是趕緊找他們才是,怎能陪你在此耽擱多日。”
一念至此,只覺得心灰意冷,百念俱消,頹然步回院中。
回想起這些日子與於心兒朝夕相處,兩人情感融洽,無分彼此,毫無隔閡。
雖然誰都沒有明說,但是情意所至,已是兩心真摯。
現在於心兒不辭而別,怎能不讓他愁緒萬千,黯然神傷。
陳平默默站立片刻,突然一陣倦意上湧,他先前啟陣之時法力消耗過度,一直沒有休息回覆,加上著急找人,到處不停飛遁,更是疲累。
加上此時心緒低落,情難自己,渾渾愕愕的坐在屋門木階之上,神思恍惚間,竟然支頜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陳平突然背生寒意,一個激靈後醒了過來,忙四下到處張望,哪裡見得倩影芳蹤。
意興闌珊下不願在此久留,便打算就此離去,突然想起屋內還有新作之畫,躊躇一會後轉身入內,準備將畫帶走。
進屋後卻是神情大愕,只見先前翻倒滿地的桌椅竟然全都好端端的各歸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