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村民們一頭霧水,想跑又不敢跑之時,楊青山跑了回來。
他顫抖著手指向身後,氣喘吁吁道:“大壯,大壯他爹和楊大虎都回來了。”
什麼?
眾人都懷疑自己幻聽了。
兩個大家都預設死在戰場上的人,居然回來了?
大家在愣了兩秒後,齊刷刷丟下行李往村口跑去,花奶奶腿腳不便,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往前衝的。她要問問,她要問問他們有沒有看見她兒。
瞬間,大楊村沸騰了。
大家把楊大壯的爹楊旺福和楊大虎簇擁著進了村,但因為房屋還未修繕,所有人齊齊在打穀場坐了下來。
“旺福,你終於回來了,你家倆小子可吃了不少苦啊!”
“大虎,你這臉上疤不淺啊。“
“你們見過,見過我家狗蛋嗎?”
”對對對,見過狗蛋沒?“
當年,朝廷有償徵兵,村子裡去了三個人,分別是花奶奶的兒子楊狗蛋,楊二芬的大哥楊大虎,以及楊大壯的爹楊旺福。
但現在,只回來了兩個人。
楊大虎和楊旺福囁嚅了半天,看著滿臉期待的花奶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該怎麼說?該怎麼說狗蛋他早就死了,早就在戰鬥剛開始時就死了?
花奶奶見二人這樣子,哪裡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淚水從她渾濁的雙眼中緩緩流下,花奶奶一如往日地堅強,她抹去眼淚,聲音嘶啞,“是不是沒了?”
楊旺福從包袱裡掏出一個血跡斑斑的荷包,遞給花奶奶,“這是狗蛋一直戴在身上的。”
軍營裡對待死去計程車兵和他的衣物,奉行的是唯一策略就是燒,全部燒得一乾二淨。而這個荷包還是他倆偷偷藏下來的。
花奶奶忍回去的眼淚在見到荷包的那一刻又洶湧而出,這是狗蛋臨行前,她親手縫製的荷包。
她把荷包捂在胸前,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懷裡一樣。
“孃的狗蛋啊,回家了啊,娘知道你回家了,乖啊。”
徐寡婦緊緊摟住花奶奶,“娘,娘,你要好好的,妮兒還等著你送她出嫁呢。”
她成親沒多久,男人就當兵去了。這麼多年,花奶奶對她視如己出,她也早將花奶奶當做親孃。
妮兒眼淚汪汪地扯住花奶奶的衣袖,“奶,奶,不哭。”
在妮兒和徐寡婦的安慰下,花奶奶這才止住了哭聲,只是手裡還是死死攥著那個荷包。
“大虎,你們剛在村口哭啥呢?遇上啥事了?”楊大福見花奶奶不再沉浸在悲痛中,心底鬆了一口氣,看向楊大虎問出一直想問的事兒。
他們不會以為,以為村裡人全沒了吧?
果不出他所料,就聽楊大虎回道:“我和旺福叔見村裡房子都成這樣了,以為你們遭災了,一下就忍不住了。”
他們拼了命地想活著,不就是想著回來和家裡人團聚嗎?結果剛走到村口,就見到房屋全倒的場景,這哪裡受得了?
當時真是恨不得死在戰場上不回來就好了,好歹一家人在地下面還能團聚。
楊大福清清嗓子,把前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大致說了下,”我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把房子修一修,後續去不去鎮上住還是看每家怎麼想。“
至於滷肉攤子的運轉,其實楊大福心裡還有另外一個主意,不過他打算等修完房子再說。
“好了好了,休息一會兒咱就去山上砍樹,趁著這兩天天氣好,咱們趕緊把房子弄好。”楊大福說完又催著楊大虎去和弟妹說話。
沒看楊小虎都完全不認識他了嗎?這個楊大虎,咋還是這麼木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