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一靜!”
空心老和尚一開口,禪堂裡立即一片肅靜,不少和尚嘴巴張著,卻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劍南師侄,了智徒兒圓寂的時候,他原本說是不怨你的。”
空心老方丈的聲音帶著一絲難掩的滄桑,老和尚早把憨厚老實的了智當成了自己的子侄,從今以後了智那鮮活的面孔已經不能在面前蹦跳,他當然會不好受。
空心老和尚的佛法再深,他也是人,他有感情,因此他也會悲傷。
若是修佛修得斷情絕義,那是木偶,不是人,更不是佛。
“我,殺了了智?了智圓寂的時候,說不怨我?”
陳劍南是真的很驚愕,一點也不像在做作,他就如同是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
年輕和尚們看到他裝糊塗,個個都氣得牙癢癢,恨不得一棍子打爆他的頭。
只是礙於方丈叫他們禁聲,所以和尚也只是氣,哼唧都不敢哼唧一聲。
空心老和尚不慍不火,聲音和和緩緩的開了口。
“數日前,了智徒兒追緝幾名摩薩教徒,一路追到了東集市。聽說你瘋了,在東集市北街滅門兩家,濫殺無辜。開頭他還不信,以為是訛傳。”
“後來在東江上,了智徒兒看到了你,當時你眼光呆滯,精神恍惚。”
“了智徒兒以大慈悲心大毅力施展度厄清心咒為你祛除體內汙濁惡氣,同時他怕你再生事端再造殺戮,決定用龍降虎伏擒拿術和縛妖手將你擒拿,然後送回貴門。”
“在擒拿你的過程中,了智徒兒又施展了靈音法咒幻篇咒語,交戰中,他的龍降虎伏擒拿術進階。可是即便如此,要擒拿迷仙門劍法天才,卻談何容易。”
“就在了智徒兒要從後面抱住你,以為可以擒住你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劍光從他的右胸前方穿入,把他的右胸擊穿,身體也擊飛老遠。這一擊,了智徒兒受了重傷。”
“了智徒兒吃了傷藥,不敢再生將你擒拿的念頭,於是他就往寺裡趕。”
陳劍南靜靜的傾聽空心老和尚所言,神智不清時發生的事,事發時他都懵然不覺,如今竟然沒了印象。
這些話換了別人跟他說,他不信,但是空心老和尚跟他說,他信!
“前天傍晚,了悟在離寺三十里外發現已經昏迷兩個時辰的了智,抬回廟裡已無力迴天,支撐了一日一夜,終究還是在昨日夜裡圓寂了。”
眾僧同時雙手合十,面露慈悲之相,口誦:“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空心老和尚領著眾弟子頌了佛號,接著說道:“如果了智慧撐著回寺,老衲還能救他一命,只可惜他在回寺的途中昏迷了兩個時辰。了智徒兒該當早去西方極樂世界,這是佛祖的旨意。”
眾僧又把雙手合十,同時口誦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重傷期間,了智徒兒說回來的途中遇到摩薩教徒,發生了激烈的交戰,因而加重了傷病。了智徒兒彌留期間反覆說過,他若是歸西,與劍南師侄是無關的。”
了悟很是不忿,插口道:“方丈,了智師兄的身上只有一處劍傷,並且沒有運轉佛元力加重傷情的跡象,身上又沒有新傷,怎麼可能遇到了摩薩教的敵人,並和他們發生激戰!”
空心老和尚的眼光何等老辣,似乎也不相信了智回來的途中與摩薩教徒激戰的說法,因此話語中強調是了智自己的說法。
而且了悟插嘴這番說道,他也沒有加以斥責,似乎是預設了了悟的推斷。
“了智師侄圓寂的時候說,他看見金光萬丈,隨接引佛祖去了。他在極樂世界,會等著老衲還有寺裡眾僧。”
“佛子圓寂,焉知非福。了智師侄的離去,原本是怪不得劍南師侄的。”
了妙跟了智夜裡是在同一個禪房歇息的,平時同來同往形影不離,數十年如一日,感情如親兄弟一般深厚。
了妙從和尚堆裡跳了出來,喊道:“師兄被人殺了,不能怪殺人的人,難道還要怪自己?”
眾位和尚心裡都為了智被人殺死還不怨殺人者感到不值,有幾個和尚輕聲附和著了妙的說法,但是懾於空心老和尚的威嚴,更因為眾僧對老和尚的敬重,也就沒有起多大的哄。
禪堂裡和尚擠得滿滿的,監寺大和尚法仁在門口聽到幾位弟子各有言語,威嚴的呵斥道:“放肆,方丈所言即是法旨,眾位弟子若是再有囉嗦質疑,通通到後山去面壁三日。”
法仁一聲呵斥之後,果然沒有和尚敢再吱聲,禪堂裡安靜得連蛀蟲撕咬木頭的嘎嘎聲都清晰入耳。
只不過,還有幾個和尚咬牙切齒的瞪著陳劍南,好像要把他撕扯成碎片,然後生生的吞進肚子裡才甘心。
“竟然是我害死了了智師兄!”陳劍南的話很是自責。
聽在許多和尚的耳中,陳劍南完全就是虛情假意貓哭耗子,使得他們更加怒火中燒,只是也不好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