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非恰好遇見,文靈也不會相信一個人的身體裡,竟然會發生這樣奇異的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即便是歐陽成也不知道,宋晚清既對自己的夫君隱瞞了一些事情,說明她並不像是表面上那般只是一個純粹的大夫。
文靈原本只是因為小寶的事情無意間插入了這淌混水,可是現在知道了這其中隱秘,最重要的是杜啟知道她是長安公主,她反倒是不知道如何才抽手。
“公主可願聽民婦講一個故事。”宋婉清搭下了眸子。
“宋大夫請講。”文靈應下。
宋婉清便輕聲講了起來,“有這樣一名女子,生於官宦之家,父親品階雖不高,但是卻老實忠厚,母親也是溫柔嫻雅。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十分幸福,並且女子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對方與己家也是世交,長大後不久女子便與其成了親,夫妻一直很恩愛,第二年孩子便出生了。原本女子以為這一生都將過去的時候,一直到她遇見了一個人……她遇見了一個男子,男子同樣生於官宦之家,但是卻位高權重,彼時女子的夫君和父親都已在朝中,只是位階皆不高,男子不顧女子已為人婦,強行想要與之行好,女子不肯,尋了機會逃脫了開來。回家後,女子不敢同任何人講此事,一連著過了數月,對方在沒有任何作為,女子本以為此事便要如此過去了,沒想到有一日,女子去寺廟中上香,卻被人給迷暈。等到女子醒來後,身上已不著寸縷,而罪魁禍首便坐於床前,手中拿著她的貼身衣物……”
說著說著,宋婉清便抬起了頭,看著文靈。
文靈想到了什麼,看著宋婉清低聲道,“是杜啟做的?”
宋婉清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不僅如此,那男子還拿了女子的父親和夫君賄賂的罪證要挾女子,證據在前,女子不得不妥協。從此之後,男子便時常約女子出門,一連數月,女子不敢反抗。但是一個意外,女子聽到了男子所用來威脅她得證據,都是假的,女子崩潰想要與男子同歸於盡,卻在此時發現自己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但是恰好的是一個半月前,女子的夫君因為朝中派遣,被派入外地巡視河渠修築之事,所以身孕便只能是男子的。女子藏無可藏,在夫君回來之前,便與自己不滿兩歲的孩子道了別,縱身跳入了井中。”
文靈聽後劇烈一顫,再看著宋婉清,宋婉清雖然是笑著,可是眼神裡卻充滿了哀意,“她是我的病人,她心裡生了病,可是我救不了她。”
這還是這些日子以來,文靈第一次從宋婉清眼中,看見這樣的神色。
“宋大夫……我……”
宋婉清吸了一口氣,又道,“後來……女子的夫君回來了,得知女子跳井身亡,腹中有胎,便查了此事。男子家中也知道了男子惹出了命案,便出手在朝堂之上陷害了女子的夫君與父親,一家人以貪汙受賄受了誅連九族的罪……”
文靈抿緊了唇,直覺告訴她,這位宋大夫乃是有話要說。
“民婦只是一個大夫,在這個朝代,權貴才是最為讓人忌憚的,民婦無法改變它,只能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想救卻救不了的人,死於非命。”宋婉清說著,望著文靈,“公主聰慧。”
文靈喃喃道,“你想,讓我幫你救誰?”
宋婉清目光不移,口吻溫柔,突然起身朝著文靈跪下,“不是救一人,而是救千萬人。”
文靈手心不由得緊握,“這裡乃是晉國,我……”
“但是公主往後,卻會留在晉國不是嗎?公主是從齊國來,齊國在皇上和文安王的治理下,日益強大,朝中紀律嚴明,朝廷對百姓體恤,身為齊國子民民婦很自豪。可是在晉國卻從未看見過和樂的景象,墨城也只是放置了一個好看的外表,晉國建立時少,皇上失志,宦官當道,奸佞勾結,外憂內患,早已猶如蟲蛀之木,若是如此,遲早有一天,晉國將會如同一盤潰散,民不聊生……”宋婉清堅持。
文靈脊背微微僵硬,看著面前跪身的夫人,只覺得心頭沉重不已。
一直以來,她只當自己置身事外,她是齊國公主,晉國如何與她無關,她不會永遠留在墨城,顧潯會帶她走的。
但是宋婉清能說出這番話,她內心已經極是佩服。